双文沉默了,她在教坊司里混迹多年,嫡庶有别的事儿都听说过。不过如果当年她家中没有出事,现在她应该已经嫁了,就算不嫁进高门大户,至少也会进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嫡妻。现在则是被送往一个庶子的院子,做个……房里人?
她不要。
她低声问:“嬷嬷,这三爷,多大年纪了?”
婆子答道:“十四,虚岁十五了吧?也该是收一两个人在房里了。”
双文“嗯”了一声,没吭气,倒是手心里那柄簪子捏得更紧了一点——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能保护自己,可若是一定不能够,那她至少还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到了贾放院儿里,孙氏和福丫已经接到了信儿,合力把东厢给收拾出来。孙氏笑眯眯地迎出来,打量双文半晌,点着头道:“是个齐整闺女。多大了?”
“十八……”双文回答。
双文见孙氏和气,稍稍松了口气,小声问起这院儿里的规矩。孙氏笑呵呵地说:“没什么规矩,总共就那么点儿活计,谁看见了就谁做,做了就完了。”
双文又紧张地问:“不用……不用值夜的吗?”
她最怕这个:年纪小的时候不懂,后来进了教坊司才明白旁人口中的“值夜”是怎么回事。最近八年,她用尽了心机和手段,才避免了各种与“值夜”相关的差使。如今看来她好像是终于避不了了。
谁知孙氏说:“不,不用,三爷这儿不用人值夜。”
“不用人值夜?”双文听说不用值夜,反倒有点儿吃惊。母亲说她从小娇惯,四岁之前卧房里就从没断过服侍的人。这个三爷,院里明明有人,却偏生不要值夜?
福丫恰于此时跳起来,说:“姊姊,我带你去看一件物事。”
她直接拉了双文进西厢,爬上炕,从墙上摘了一枚铜喇叭下来,教双文将那喇叭扣在耳朵上。福丫自己则撒腿就跑进了院里的正屋,孙氏在后面喊:“别跑太急,小心碰着了三爷的东西。”
双文正在纳闷,忽听耳边有人吹了口气似的,紧接着是福丫清晰的声音:“双文姐姐,我是福丫,我是福丫,收到请回话——”
双文:……?
“听到这个,就是三爷有事找我们。平时没事,咱们就在自己屋里待着就好啦!”
双文抱着铜喇叭纳闷:这究竟是什么,刚才福丫就像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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