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从前是个里正。”人群中站出一人,贾放问了姓名,知道对方叫做秦铁树,此前在余江的时候确实是一个里正。
“论理,还该有几个里正的……”秦里正不免叹息,“一个在动身之前就病死了,另一个死在路上,还有两个在县里有人,直接改了户籍,逃了……”
——竟然还能逃的?
秦里正点了点头:“是啊,求了官老爷,把户籍一改,就不用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乡里好些富户都是这么干的。总共五个里一千户,跑的跑,死的死,贾三爷,到您这地头,就是我们这些人了。”
“三爷肯照拂我们这些人,老汉给您磕头了!”秦里正一路行来,世态炎凉见了不少,到了此处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除了本地土著看起来对他们很有些避忌之外,一应安排都令他们喜出望外。
“但是这鼓胀病是怎么在你们那里流传开的?哪些人容易得这病?刚刚发作的时候,症状是什么样?”贾放的问题连珠炮似的问出了口。
“您,您……”秦里正说话急了容易卡壳,“您的问题太多了……让,让老汉慢慢地来。”
他这才将余江的这一场疫病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原来,在余江一带,这种鼓胀病一直存在,但是得病的人不多,偶尔有一户得病,有的人病死了,有的人死不了就这么拖着。鼓胀病对于当地人来说,并不算陌生,但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直到去岁今春,周围乡里得这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秦铁树这一里原本并没有人得病,但是年初时听说北方旱了,今年粮价要涨,大伙儿一合计,决定多垦几亩水田,多种点儿稻谷。
这一通农忙下来,就病倒了好几个。这病倒的都是家里的壮劳力,人病了,地里的庄稼不能没人看顾,寻常人家,就是家里的妇人和伢子们顶上,侍弄庄稼。
就这么着,各家各户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是急性病,拉两晚肚子人就没了,也有好些是慢性的,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症状,但就是肚子一天一天地鼓起来。
问到这里,贾放基本上心里有数,他确信这一定是血吸虫病。
估计在余江地区,这种寄生虫一直存在,但是没有造成大范围流行。秦铁树所领的这一里居民所种的水田里、附近的河道里,钉螺还没有作为中间宿主传播血吸虫。
但是今年年初不知什么原因,这种疾病开始流行。却正好碰上北方罕见的大旱,当地人积极地垦田种稻,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给这种疾病的传播创造了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