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血防手册》上有写,血疫发作,分为急性病和慢性病,急性病发作几天之内人就挺不住了,而慢性病拖上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这些新移民能撑过好几百里的跋涉,来到桃源村,活下来的人之中,除了健康人之外,应该都是慢性病人了。这些慢性病人只要得到良好的照顾,延长其生存期应当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才点了头,但是言语里依旧有保留:“生病的人,千万不要急着劳作,且宽心养病。到了这里,就算是你们实在没法儿下地,也总能找到法子养活自己,有口饭吃。
“病人加强营养,精心照料,自然……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贾放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肯定,就被面前的妇人听见了。她极度失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贾放,眼泪水继续扑扑簌簌地掉落,但依旧恭恭敬敬地拜了拜,道了声谢,才退到一边。
贾放心里也不好过,他当然知道这些病人是有药可救的——只是这些药的诞生,凝聚了人类千百年与疾病斗争的全部努力。他真的,没有办法在这个时空里把那些药物一一都制造出来。这吡喹酮,既不是抽水机,也不是自来水龙头,他真的变不出来啊。
所幸新来的移民没有多纠缠,生老病死对他们而言,当是上天注定,无可更改。在贾放这番“假大空”的言语安慰之下,这些乡民也没生出什么怨怼之心,安安静静地退去。
这却让贾放更加不好受——从潇湘馆拿到的《血防手册》,就像是作弊利器一样。可是他连作弊利器都有了,却还考不了满分——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太难受了。
——当初他为啥没有去学医科或者化学呢?
正在贾放望着乡民们远去的身影发愣的时候,陶村长来了,冲着贾放就喊:“三爷,喜事,大喜事!”
“邻镇来了个郎中,说他能防治鼓胀病。”
“真的?”贾放一听大喜。古代人民的智慧也绝对不容小觑,这不就来了个有料的?
他马上动身,匆匆跟着陶村长去见那位“郎中”。
来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穿着布衣短衫,背后背着斗笠,手里提着个药箱,脚上则是一双快要走散了的草鞋。
“你是郎中?能治这鼓胀病?”贾放问对方。
“谁说不是呢?”青年一开口,便是浓重的北方口音,倒和贾放的京城口音相得益彰。他说着便慢慢拜下:“学生张友士,见过贾三爷。”看情形,是陶村长带他来见贾放的时候,就已经预先透露了贾放的名姓与身份。
而他口称“学生”,应是身上有个童生之类的功名。
贾放登时睁大了眼:“你就是张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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