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冷,狂风怒吼,深秋里下起了暴雨,马路上堵成了长龙。
路面被水珠砸出泡泡来,水花浸透了帆布鞋,寒意从脚底升起,逐渐攀爬上全身。
桑晚渔握紧手中不受控制的雨伞,顶着狂风艰难前行。
一声轻响,门开了。
这是一所单人公寓,很小,没有任何家电。
里面老式电灯泡发出昏暗的黄光,墙壁上贴满了画,角落里堆满了绘画工具与稿子。
厨房里冷冷清清,冷灶空碗,卧室床上的被子微微鼓起,有起伏。
放下雨伞,桑晚渔抱着战栗的身体缓了一会儿,挽了挽袖子,进入了厨房。
很快简单的晚饭便做好了,并不打算叫醒床上的人,桑晚渔将它们放在蒸饭锅里保温,放下袖子准备回家。
天气太恶劣了,很冷,她还没有吃饭,整个人又累又饿,又困又冷,只想快些回去休息。
“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刚转身,便听到一个充满质问的低冽声音,然后看见了他。
莫佚只穿了件睡衣,自然卷的乌黑长发因为散乱而更加蓬松,高挺的鼻尖和鼻梁上被昏黄的灯泡打出柔和的高光,长睫下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他长着一张雌雄难辨的浓颜脸,明明脸上什么都没擦,却像是化了妆一样惊艳。
此时莫佚俊美阴郁的脸上满满倦意,眸中带着些许怒火,一把拉住了桑榆晚的袖子,偏着头看着她。
桑榆晚没有停下脚步,挣开了他的手,擦着他的身体走过,温柔软糯的声音小声响起:“天气不好,公交一直堵,来晚了。你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醒了记得吃饭,我先回去了,碗留给我洗就好。”
“站住!”那只被挣脱的手再次一把拉住她,莫佚皱眉:“你在忙什么?”
手臂一阵疼痛。
桑晚渔连日来奔波劳累的身体已经强撑到极限,看着他,内心逐渐委屈愤怒起来,指甲掐着手掌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发怒。
她最终抽出自己被他抓着的手臂,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缓声回应:“没有,只是找了个兼职而已。”
桑晚渔是个孤儿,莫佚是少年成名的艺术天才,一直到两年前,莫家迎来灭顶之灾,莫家被告破产,莫佚的父亲车祸重伤身亡。
双重打击之下,莫佚这颗正光辉的星黯淡下来,从世人眼中销声匿迹。
莫佚的父亲十几年来一直在资助桑晚渔读书,他说他不需要桑晚渔的任何报答,只是希望她能在他离开后一直陪伴着莫佚。
桑晚渔答应了。
哪怕莫佚从此一蹶不振,从天上一直堕到地狱中去,桑晚渔都会陪着他。
莫佚盯着桑晚渔看了一会儿,沉默着转了身,踩着拖鞋缓缓往卧室走去,拖鞋的泡沫底与地板摩擦出缓慢深沉的拖沓声,一步一拖,一拖一声,竟叫人以为那声音布满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