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汝莲老实摇头。
自从得知老太太的打算她想了很多次原因,一名老军人见国家有难时的赤子之心?
肯定有这方面因素,但此刻的老太太,身上有股无法言喻的决绝,如果必须形容,像一头年迈老去的母狮,本来准备好了接受死亡的拥抱却忽然站起来,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伸出不再锋利的爪牙,低低咆哮。
“因为你的父亲。”这个名字似乎重的差点压垮她没几两肉的脊背,梁张氏疲惫呼口气,“小莲,我要为你父亲报仇。”
亚热带黎明前的微风,带着些许珍贵的凉意,吹的梁张氏满头白发散开,宛如即将凋谢回归尘土的花。
这个名字,很长时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她的儿子,把西国列强军官们吓破了胆,本该一边倒的战争,因为他的存在一再受阻。
那时的黑国,还是西国的狗腿子。
当付出惨重代价终于活捉后,黑国知道西国是超级强国,讲人道主义要面子,可能为了逼出重要情报,也可能为了给西国出口气,又或者想打探出枪法为什么这么准的秘密,以虐待俘虏而闻名的黑国军队,主动要求审讯。
具体过程至今不得而知,也不用知道。
个人仇恨在国家大义面前算不了什么,战争这头狰狞的巨兽终于远走,黑国换了领导人,成了A国的好朋友,国家迎来难得的和平时光。
可梁张氏忘不了,无数个夜里,她无数次梦到血肉模糊的儿子哭着喊娘,哭着喊疼。
梦里的儿子有时候才几岁,有时候成年了。
作为军人,她对得起祖国,可作为母亲,她不甘心呐,仇恨和记忆从未从褪去,梁张氏只有把所有的爱放到孙女身上,她知道自己过分,可是,只有这样千疮百痍的心才会不那么痛。
她要照顾好儿子唯一的血脉。
现在机会来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她,除非她死了,只要活着,哪怕爬着跪着,没有武器,用指甲用嘴巴,也要生生咬一口黑国人的血肉,这样去了地下,她才有脸见儿子。
梁汝莲满腹要劝的话一点点消散。
她全明白了,她深深理解。
战争给活下来的人遗留的最大伤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
这种痛,伴随终生。
很多白发苍苍的老战士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不认识身边至亲的人,却往往牢记早已逝去几十年的战友,记得战争中的每一个细节。
生与死在某些时候,不能简单的去定义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为儿子报仇,是老太太几十年的执念,余生最大的意义,如果不能前去,她不如死了。
换做她自己,也会这般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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