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月白色披风的公子坐在琴后,墨发松松地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形容温润,眉眼间似飘尘俊逸。
如玉般的手指白皙,干净修长,指尖轻轻抚弄着三两琴弦,古琴弹奏出的弦音低鸣,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稀松平常意味。
清风拂过,夹杂着梅的湿润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
他那琥珀色的眼眸看着颤动的弦,思绪却渐渐地飞远。不同的记忆碎片好似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着他的脑海。
好似是很久以前了。
一群穿着飞鱼服的带刀锦衣卫气势汹汹地闯进柳府里,柳府之中顿时充满了一阵肃杀之气。府人盯着锋利的刀刃,眼神里皆透着惊惧恐慌意味。
那群锦衣卫当中为首的,便是着一身蟒袍、高高在上的东厂厂督。他神色倨傲,看人总是带着―种不屑的意思。
他看着跪在身前拼命磕头求饶的一众老小,眼神却是轻飘飘的,仿佛看着一群蝼蚁,而他就掌管着蝼蚁们的生杀大权。
他垂下漆黑眸子,撇着跪在地上却依旧僵硬着面色、咬牙切齿似是很不服气的礼部尚书。他开了口,声音凉薄,“柳大人倒是胆大得很,一纸空谈的谏书就妄想给东厂泼脏水?”
“呵”那人轻蔑地冷哼一声,便朝着身后的一众锦衣卫下令道:“押下去。”
如此,柳尚书便被东厂之人带走了,虽有幸留下一条命,却也因东辑事厂的残忍用刑而落得半身不遂,如同个废人。
礼部尚书的名头,也只剩一个空壳罢了。这似乎是杀鸡儆猴,朝中各路文武大臣无一惧怕他,更不敢向懦弱的皇帝递上一纸谏书。若是谏书没让皇帝看到也就罢了,最怕的便是让这冷血无情、眼中只有权势的东厂阉狗拿到了谏书。
到时,也许丢的,就不仅仅是半条命了。
琴声悠悠,泛音轻盈虚飘,散音古朴凝厚。
拨琴之人思至此,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似是有化不开的恨。
琴声也开始变得急了,声音激越,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似乎与弹琴之人产生了共鸣。
东厂阉党权势之大,又有谁能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
他们难道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让这宦官永远地祸乱朝政了吗?
却不料,事情真的有了转机。
有一天,一人寻上了他。
那人也对东厂恨之入骨,似乎能够帮他扳倒东厂。
“你要记得,答应过给我的东西。”
所有的事,便是从这一道声音里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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