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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土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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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开始了他的新工作,有时候虽然忙了些,但是他却并没有心累的感觉。

从容城那地方过来,就抛却了痛苦的回忆,一切重新开始,有一种从零开始的畅快。

老板夫妇对他还是热情的,罗哥也开始信任冬子了。送货之类的事情况,有时也让冬子自己一个人去。当然,与主家或者装修工头打交道的事,还是罗哥亲自办的。冬子知道其中有关节,不多问。

而黄姐呢,除了负责记账和接待客户之外,就没什么事可操心了。买菜的事,前几天,也还给冬子说要买哪些品种,后来也就不坚持了。因为,她所知道的菜品,还不如冬子会做的多。

老板夫妇的夸奖,冬子也不以为意。因为冬子明白,老板夫妇,尤其是黄姐,主要是对美食没有见识,根本不知道那些菜。但对冬哥来讲,日常做菜的能力,只是一种习惯。因为父亲当年制作的五花八门的美食,冬哥能够模仿的,大约不到十分之一。

但小时候看父亲做菜以及母校最后几个月的教诲,还是让冬哥天然有做菜的基本功了。在一次整理白菜时,冬子突然又回忆起母亲几个月前的事。

那时,父亲刚离世,母亲的病已经越来越重了,但还是坚持理白菜,还让冬子看着她操作。

“这白菜啊,冬天是最好的蔬菜了。以前没有大棚,农村的,城里的,都要靠它过冬呢。你看啊,白菜叶子包括菜心可以烧汤,白菜帮子,可以炒菜,跟任何肉任何鱼在一起,它都配得上。这是最贱的菜了,但最有用了。莫看那些稀奇的贵菜,只能配一样东西炒。只有这最贱的菜,才能百搭顺口、百吃不厌。”

“妈,我晓得,我卖羊肉串,教我做白菜干什么呢?”

“冬子啊,妈的病怕是好不了啊,你呢,今后,怕是要自己做给自己吃了呢。如果娶上个媳妇,你会做菜了,别人也会死心踏地跟你了呢。”

当时的冬子不以为意,今天想起这一幅,冬子眼睛倒像是进了沙子,有点湿润起来。最爱自己的父母都离去了,这一生,只有自己做给自己吃了。

母亲教自己最贱的菜的做法,是要让冬子,在最困难的时候,能够活下去啊。

在武汉,这个地方,说起来是大城市,但实际上,是一个最为复杂的小世界。

过去多年前,这里还算不上城乡结合部。原来武钢建厂时,就远离了城区,当时武钢厂区一带,有一个特殊的名字:红钢城。公交车上的站牌,至今还有这个站名。

红钢城与武昌区之间,有长达几公里的农村地带,就是今天冬子所在的位置。所以,按传统讲,这里算是厂乡结合部。

但随着城市的发展,街道与建筑蔓延至此,这里也变成城市的边沿了,这里又成了城乡结合部。而且,这里因为还有可供开发的土地、可供拆迁的低矮楼房,所以这里又成了房地产开发的热土。当然,随着城市面积的扩大,武昌所辖地盘,早就分解为武昌、洪山、东湖高新、江夏等几个区,而红钢城所在的地盘,今天叫做青山区。这里山多,叫这个名字,也算是名符其实。

前面已经有过房地产开发的拆迁行为了,罗哥现在的家,就是原来的农村拆迁后建出来的。当然,罗哥本人的农村老家,现在还没拆。

但有风传,马上就要拆了,这风声一出来,满街满村的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风声是个大消息。附近要修高铁站了,而已经开始勘探的,是火车站最基础的部分,那个面积就已经够吓人了。当然,那是在黄姐村子里的。黄姐理论上,是可以分得一份的,但她父母在世,所以,支配权在他父母身上。

但有一次,黄姐同村的人来店子闲坐时的谈话,也被冬子听见了的。

“你娘家要拆迁,就这几天的事,价格谈了吗?”

“不都是政府的价格吗?有什么好谈的?况且,政府跟我父母谈,也没跟我说一声。”

“我是说,你们家也是奇怪,去年大家种房子时,你家怎么不种呢?起码今年可以多赔些吧?”

“还不是我那哥,他好意思。从小因为工作的事,便宜都让他占了,没我一分钱好处。后来想种房子,自己也没钱,总想找我借。我不是不借,但我有个要求,毕竟兄妹,以后赔了钱,如果除开父母的,我们一人一半,那种房子的钱,就不算借,就我一人投资算了,可是,他不干。”

“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不干呢?”

“还不是怕好死我了?父母的钱,还没到手,怎么用他都想好了的,对不对?他凭什么,当年接班,户口已经转到武钢去了的,根本不是本村人了,我还算本村人,对不对?他要独吞,我父母在,我不想跟他争,我也不差他那几个钱,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钱我也不出了,但是,如果他想把父母的钱一个人独吞,我还是要找他算账!”

从小,冬子就是独子,他有时候甚至有点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同学。有时在葛校长家,看到葛校长的孙辈们,虽然是堂兄妹或者表兄妹,但也像亲兄妹一样亲热,冬子就羡慕不已。但听到黄姐这种情况,亲兄妹之间如同仇人一样算计与怨恨,是没想到的。

葛校长家最大的好处是:亲情。他们家的人,总有一种相当温馨的家庭感,从没分过你我。当年葛校长刚退休,所有孙辈,都住在葛校长家,因为离学校近。葛校长与桂老师,就成了幼儿园的园长了,几个孙辈的上下学要接着,伙食要自己弄,根本没分你我。最突出的特点是,葛校长不要子女们拿一分钱的伙食费,全由他俩的退休工资里出。

并且,关于作业辅导、课外培训等,都是葛校长负责。正是因为如此,冬子有幸,也在葛校长家,接受了两年的美术课培训。

葛校长与夫人用自身的行为,感染着子女,什么叫奉献与付出,什么叫家庭与亲情。所以,在他家,两个舅舅与三个姨妈,从来都是亲热和睦的,那种感情,真的会感染人。

时间长了些,冬子也就听得多了些。毕竟,这商店,距离黄姐的娘家很近。黄姐与她哥的矛盾,关键在于她父母。她父母太偏爱儿子了,这是传统文化的影响,最好的工作最好的机会都给儿子。甚至孙子从小的生活费与书学费,都是爷爷奶奶给的。要知道,他父母的收入,仅靠父亲早年退休时的退休费而已,母亲在地里种些菜,就那点收入,根本填不了孙子花钱的无底洞。

黄姐跟着罗大哥算是发了点小财,也经常给父母拿些钱,但久了,黄姐就发现,父母会把黄姐给他们的钱,转手就给孙子了。这,反而害了孙子。一个穷人家庭的孩子,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

最让黄姐气愤的是,过年时候,自己的女儿去给外公外婆拜年,外公外婆给的压岁钱,只有一百块。而给孙子的钱,是一千!

黄姐对另一个村里的闺蜜说到:“他们只晓得有孙子,怎么样呢?连个女朋友都谈不上。我姑娘,他们问过吗?不照样有出息?”

对方也接话到:“那怎么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你家是出了凤凰的。”

父母如果对子女处事不公,就会成为兄妹矛盾的源头。从那以后,黄姐就只给父母买东西,不怎么拿钱了。除了父母生病交医药费是黄姐结账,平时从来不给父母手上拿现钱。用黄姐的话说:“我宁愿把父母接过来跟我住,也不愿意便宜了他。”这个他,就是他哥。

而那个村里的闺蜜,最近来找黄姐就比较勤,当然是有目的的,罗哥早就提醒过黄姐。最后的目的,当然是借钱。因为她娘家因为拆迁前种房子发了财。她寻思,婆家所住的地方,估计也要拆迁,她要在规划出来之前,赶紧种上房子,可以多得拆迁款。

所谓种房子,就是不讲究质量地建房子。农村宅基地管得松,跟村上或者街办疏通一下,或者夫妻办个假离婚,要求批点宅基地是没问题的。在这块地上,尽量往高了修,当然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五层,因为五层以上的建筑,临时赶工的地基,根本承受不了,现场就得垮。

这房子根本不是用来住人的,有的甚至玻璃都懒得安上,只是求扩大面积。因为政府赔偿时,是按面积来算的。农村宅基地,如果按地面积一百平方算,修五层就是五百平米。不用说政府赔现金,就是赔面积,就得了拆迁房五套了。虽然拆迁房的买卖有限制,但五年后,那就可以完成上市交易。那是多少钱呢?几百万了。

而他修这种水货的种出来的房子,要花多少钱呢?大概三十万就足够了。十倍以上的利润,有人就敢犯罪。何况,在今天,城市大开发的巨大利润面前,这已经成了法不责众的行规。

这是一个造就土豪的机遇,农村户口显示出它巨大的潜力。在武汉,还有一个例子,当年武昌区修长江二桥时,徐东村一带就要拆迁,关键是那一带,正是今后城市建设的一个中心。就有人靠种房子得到了大量的赔偿房屋。多年过去后,当地的房价已经涨到一万多两万了。千万富翁在徐东村民看来,只是普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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