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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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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这种单方面求助的了,比破案还难。”小夏在网上说到:“往往这种,工作量大,还没什么效果,成功率太低了。”

第一次干这事,冬子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为什么不试一下呢?也给求助人一个交代。”

“也许,就只是个交代了。”

小夏的口气,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意思。冬子也知道,这种连自己老家地名都说不清楚的人,找到故乡亲人的难度,非常大。但是,他有一种感觉,总把这位求助人,想象成为自己一样。

“人家一生的愿望寄托给我们,我们要努力,莫让人终生遗憾吧,你说呢?”

“好有代入感!”对方发来一句话,还有一个表情。

“什么叫代入感?”冬子一边问,一边上百度找,发现了代入感这个词的解释。这是一个关于写作中,制造出身临其境的感觉,让读者能够将自己沉浸入小说场景中的感觉。基本上,我们喜欢小说中的某个人物,其实,就是把自己想象成这个人物一样,就是代入感。但是,这个词用来编故事可以,用于真实世界中的喜乐与悲欢,就太儿戏了。

“就是同情同理的心。”小夏果然不是调侃,她居然懂得冬子的想法。这种解释,好像更符合一个善良的人性。

人们对世界的假定,决定了你人生观的颜色。比如善良的人,总觉得其他人,本性都是善良的。当然,有一部分人,也觉得,世界是黑暗的,人性本质是恶的。在这个意义上,冬子与小夏,都用善良的假定来看待这个真实的世界,所以,他们是一类人。至此,冬子对小夏有了一层好感。

有人把人的性格特点,叫做人格。这个人格,不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道德标准,而是现代心理学上的概念。比如有拟剧人格、游戏人格等。

这也是人生观的一种划分。比如拟剧人格,就把人生的过程,当成一个剧场中的戏剧。世界就是舞台,自己是演员,他人是观众。

当你看到一个男生,走在路上,突然一个转身跳投,并自鸣得意地笑。他身边也许空无一人,但此刻,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乔丹了,正在做一个带球过人并且急停跳投的动。他在模仿心中的一个想象,如同自己就是一个演员,此刻表演着乔丹。

小男孩子喜欢孙悟空,其实是许多孩子,已经把自己当成孙悟空了。

而有的女生,把自己当成林黛玉,在男朋友面前,她就扭不开矿泉水的瓶盖。有的女生,把自己当成黄蓉,故意装出古灵精怪的样子,以调戏男生取胜。最近,有一个词在网上流行:“戏精。”

在生活中处处给自己加戏,好处是让平庸的日常变得生动,有一种艺术化的幻觉。坏处是,让身边人觉得你有些夸张,甚至不正常。

游戏人格,是另外一种状态了。这种人表现出来的,多是玩世不恭,好像有些不太正经。他们总觉得,人生如同一场游戏,都是玩玩而已。这种人的好处是,活得比较轻松,也让身边人轻松舒服,但是,总觉得难以托付重任,怕他不认真。

其实,每一个游戏人格的人,原来都认真过。只不过,他的认真追求的东西,过早受到失败的打击。李白当年刚出道时,也曾经豪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认为自己可以当宰相的。结果被赐金还乡后,他就感叹到:“况人生若梦,为欢几何?”

此时的小夏与冬子一样,对一个悲惨的求助者,有一种天然的同情心。他们决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寻找到自己的故乡。

“我们尽力,也许不能解决他的遗憾,但我们不让自己遗憾,对不对?”小夏这句话,让冬子有些感动。

认真努力地做事,以求无愧于心,尽了全力,自己就不会遗憾。

有人说,人生到了最后关头,最大的后悔是:“我本可以。”因为自己没有努力,没有成功,这就是遗憾。

他们决定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让小夏通过网络来联系求助者,尽可能多地找到他能够回忆起的细节,当然,冬子在也网上,共同寻找。

当线索有一定数量后,就剩下寻找了。冬子开车,带上小夏走访,这是下一步的事情。

但是,这位山东的求助人,是一个做杂工的,因为他没什么文化,小学只读到三年级,当年教他的老师也不知道,只晓得姓什么,不晓得名字。再加上,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已经不记得什么了。

他在外面做杂工,一个人生活,无依无靠。但是,他却要照顾养父母,所以工作很累。他只有隔一两天,到工地附近的网吧上,与小夏他们,在网络上联系。

他从前面求助的信息中,有许多错别字,文字数量也很少。本来,小夏要求他通过语音来沟通的,但他那山东味太重,小夏听了也为难。

下面是他的一段记忆:“我原来的小名叫能娃,后来上学后,取名叫王能。再后来,我妈改了嫁,好像也把我名字改了,改为跟她后来的男人姓,具体姓什么,搞忘了。”

其实,有名字就好办,可以在公安户籍系统去搜索。但是,这种叫能的,在陕西太多了,什么刘能王能向能,一搜,估计能出来几百上千个,还得要缩小范围。

“你妈叫什么名字呢?”小夏耐心地问到。

“好像叫柳姑,或许村里人这么喊她的,具体全名,不晓得了。”

“你父亲或者你爷爷奶奶的名字呢?”

“我爸姓王,村里人叫他大个子,也叫王大个。我爷爷奶奶的命名,我更不清楚了。村里人,都是按亲戚的辈份叫的。”

看样子,从名字这个方向入手,找到他的信息,线索太少。不是他说得少,而是,他的线索,有价值的不多。冬子觉得,得从地方这个线索来找。

“你记得你家是什么乡什么镇吗?”冬子问到。

“好像叫枣树园,也不知道什么村什么乡的名字了,反正,我的记忆中,那地方的名字,与枣树有关系。”

这就麻烦了,你要知道,在陕西,几乎每个乡里,都有几个地方,与枣树有关。

“你还能够回忆起些什么呢?”小夏突然插入一句话来,对方沉默头天,却回答不上来。最后来了句:“我要回工地了,明天晚上再给你们联系。”

一个奔波于生活的人,在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都抽不出更多时间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奈?冬子在曾经的绝望时刻,也有过这种感觉。

仅凭这些线索,是无法拼接出寻找路径的。小夏几乎不太报希望了,冬子却鼓励到:“尽力吧,死马当活马医,对不对?”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你居然讲迷信?你是大学生,你要当老师的,怎么可以迷信?”反正没事,这个晚上,孙总在隔壁搞科研,冬子在这里,拿小夏混时光,调侃并且轻松着。

“这种事,你干多了,也会跟我一样的。”小夏说到:“不是我迷信,好多过去的故事,好像都有些奇怪的巧合。你知道,有时候,求助者找到家,这事,表面上是我们的努力,以及双方的寻找,但我觉得,更多的,好像是一种运气,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力量,在起作用。”

“还有这讲究?有多神秘?”冬子突然感兴趣起来,是什么故事,把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搞得玄乎起来的?

按小夏的条件,她拥有良好的家庭,很好的教育背景,这个年纪的姑娘,本来是充满生活的信心,朝气蓬勃的。一个热爱生活并且对未来有信心的人,是不容易迷信的。况且,她的教育水平,也应该建立了逻辑思维与科学思维习惯的人,怎么可以迷信?

更重要的是,她的漂亮与善良,肯定不管追求者的。在冬子的眼中,她就是燕子的升级版。燕子有音乐与舞蹈的天赋,但是,她的教育背景与家庭条件,不足以支撑她发展自己的特长,所以,她总处于社会的底层。

有些东西生下来你就有,有些东西,你拼其一生,也得不到。命运这东西,说起来玄乎,就这么点事。

“去年的一个求助者,最靠运气了。”小夏开始了她的故事。

那是去年一个大款求助者来的,所以说他的大款,是因为他表现出一个大款的样子。所有一切的穿戴,都是名牌的,他一身的行头,加起来,估计有十万块钱。

他从小就被卖到广东了,在养父母家长大,只模糊记得自己是西安边上的人,因为,小时候看见过城墙,所以还有记忆。

但他在广东,却生活得非常好。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属于七零后。小时候,大约四五岁被卖到广东,跟了养父母。他的养育父母,其实是广东一个城郊村的村民,自己没有生育,就找人贩子,买下了他,把他当亲生儿子养育。

当然,当时广东的城郊,虽然只有一点薄地,但种点菜就可以卖出钱来,经济条件,比陕西的农村,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他顺利地读完了高中,然后就开始做生意,家里的房屋拆迁,也补给了他们大量的金钱,生意有了底本。广东人做生意是中国人起步最早的,所以,一切都顺风顺水。

但是,他内心中知道,他不是广东的人,他是西安的人。多年来,虽然养育父母对他恩重如山,但他仍然有一种想找到家的冲动,只不过掩饰着,不对外表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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