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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年夜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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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它是多少年了?”

“起码泡了十几年了。当时捉它,是花了我朋友的功夫的。一般的东西扣往它的出入口,它会迅速咬出一个洞来钻出去。人不可能在悬崖上跟它斗,你是吊着绳子从上面下来的。它又聪明又记仇,它如果啃你的绳子,你不是要摔死吗?”

还有这种神奇的事?冬子问到:“那怎么办呢?”

“硬怕软,尖怕缠。背一篓子乱草,就是猫抓刺那种乱草,带勾子的长藤蔓,一大坨,做个大笼子放入篓子里,扣住洞口,外面拿烟熏,它就出来了,它的牙再厉害,碰到乱草就麻烦了,左右纠缠,就出不来了,这才把它搞下来。我过去曾经帮过他,他用这表达感谢,才送给我的。”

“那有什么作用呢?”

“当然不是为了做标本,或者泡在酒里好看。它的药用价值,我熟悉的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朋友,说得明白。”

他本身就是很厉害的人,如果很厉害从他嘴里说出来,说明这位老中医肯定非常权威了。

“这东西,追风除湿,活血化淤,治疗风湿与跌打损伤,有很好的效果。咱们重庆,得风湿,几乎成了常见的地方病了,所以它很实用。”

老爷子敲了敲瓶子问到:“怎么样,要不要来两口?”

“不敢不敢,我看着它,害怕。”

厨房的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冬子看时间,觉得可以早一点把羊肉烤出来,让他们在饭前吃着玩。但被老爷子阻止了,他的理由,就是要彻底让它腌到们,在晚饭后,大家看春节联欢晚会时,再烧出来,边吃边看,更有意思。

这是把一个小吃,专门留出了最黄金的时间来安排的。老爷子越是重视,冬子内心越是觉得不安。

人们吃一道菜,与时间,与心情,与同伴,都有极大的关系。以羊肉串这东西为例,如果当正餐吃,不一定能有效果。但是,如果在晚上,大家娱乐期间,拿它来作食品,效果就相当好。冬子做生意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如果白天卖四个小时,不如晚上卖两个小时的效果好。

过了一会,老爷子亲自下厨房了,冬子还顾丁哥的劝阻,坚持厨房跟老爷子打下手,他觉得,看老爷子操作,完全是在欣赏艺术。

红白黄绿,各种颜色搭配到恰到好处,冬子有这方面天赋,在调色配色上,几乎可以无师自通。经他的目光来看,这简直就无可挑剔,他不禁赞叹起来。

“你很懂颜色嘛,小陈,你是不是学过?”

“他哪是学过啊,他是专业的设计师,设计的门店,好得不得了。”丁哥在外面插话。

“喔?这还是行家呢。要这样说,你喜欢厨艺,又懂色彩和设计,那中国厨艺讲究的色香味型,你占了两样了,不得了不得了。”

冬子只好抠头表示谦虚。

食品与建材,是完全不同的领域,不可以瞎骄傲。

做菜的时候,老爷子调理的面前的调料盘,比冬子学画时的调色盘还要复杂,总共二十几个小碟子,还有各种酱料,在后面的瓶子里,调料的品种,超过了三十个。这还不算,下面的七八个坛子里的各类腌菜与泡菜。

四川人,总有精力,把吃的东西,搞成了一种行为艺术。

菜做好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的。冬子的记忆中,父亲做的年夜饭是最好吃的,但今天,吃到老爷子的东西,觉得,那是另一种好,也是顶级的好。

吃完了饭,老太太开始发押岁钱,人人有份,冬子也有份。冬子想推辞,老太太说:“进了我家门过年,就是我家的人,必须拿。”

当然,冬子给丁哥的女儿准备的大红包,也送出去了。

大家已经开始吃瓜子喝茶看电视了,春晚那熟悉的音乐响起来,冬子意识到,这是两三年来,自己第一次在一个家庭里,看春晚。这家人虽然全力把自己当成家庭的一员,但冬子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来。

眼泪差点出来了,他为了掩饰,主动要求,一个人到厨房,开始烧烤。当烤箱通电后,羊肉串已经穿好了,上炉一烤,蒸汽上来,身后的老爷子的声音传来了:“这烟也不大吧?”

“不大不大,很好,您到客厅,这厨房估计有点呛。”

其实,冬子眼里有泪,正好烧烤有烟。当他一遍又一遍翻动竹签时,想起了苦命的父亲,就是倒在烧烤摊子上的。想起母亲,曾经在床上,坚持穿羊肉的情景。

爸妈,你们在天上还好吧?今天过年了,你们闻到我的烧烤味了吧?你们要是想吃,冬子给你们在烤啊。

冬子现在过得很好,工资又高别人又尊重,这不,同事还请我到他家过年,还给我发押岁钱,你们就莫担心我了啊。

这两年来,你们怎么就不晓得看我呢?不晓得跟我托梦呢?我过年没有你们,我差点就忘了,什么叫过年了呢。

爸,我烤的肉串没你的好,你也没机会教我了呢。我向人家学习,你没意见吧?

一遍遍刷油,一遍遍撒盐巴与孜然,一切都是思念,一切都是祭奠,好在有油烟的掩盖,眼泪流得自然。

定了定神,收拾心情,将烤好的羊肉串上盘端出来,突然发现,老爷子一直站在背后,悄悄地看着他。

“来来来,大家尝一尝,我这没手艺的人,你们多提意见。”

冬子堆满了笑意,大家都吃了起来。

刚一入口,大家都说好吃。老爷子吃它的时候,是专门漱了口,喝了白开水的,冬子知道,这是鉴赏的意思了。

老爷子先拿起羊肉串看了看,再闻了闻,最后小口地,慢慢吃,咀嚼的时候,时间很长,最后才吞下去。然后,他喝一口白开水,再拿起肉串,吃下一块。

忐忑不安的冬子,等着他的评判。

“你这是跟哪个学的?”老爷子先不说好坏,直接问这一句,出乎冬子的意料。

“我父亲是做厨师的,他烤的风格,我没专门学,只是事后模仿。因为他去世后,我接过他的摊子,是母亲凭印象告诉我的,没学好。”既然自己的身世已经告诉丁哥了,此时,作为临时的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高啊,你父亲肯定是独创的,这个味道,不属于任何流派,是他独创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学得不好,您见笑了。”

“你父亲是在哪里学厨的?”

“不晓得,原来他在部队后勤当了十几年兵,炊事班长,考过证的厨师。至于哪里学的,估计是老班长教的吧。他文化不高,也没上过什么专业的学校。”

老爷子拿着这肉串就没放下来:“对啊对啊,军队是所大学校,这句话没错啊。这种创造,靠自己来,是很有想法的。可惜你父亲去世早了,咱们没缘分,如果他在,我遇到了,咱们可有得谈了。首先,我看了你的手法,估计也是模仿你父亲的吧?”

冬子点了点头。

“你看,你翻动竹签的时候,我就在看,什么时候刷油,什么时候撒盐,什么时候丢孜然,都相当科学,你也许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你仅凭模仿,就做得如此专业,你父亲很了不起。其次,这里面的调料,老姜的比例以及腌制的方式,还有糖的加入,这是新疆肉串里没有的。腌制时,淀粉的运用,也非常专业。总之,我给你这个肉串打八十分。”

丁哥也奇怪起来:“好吃是特别好吃,打八十分,你这也太高了吧。”他看了看丁嫂:“你嫂子跟爸学了一生,现在还不及格呢。”

冬子谦虚到:“您高看了,我妈在世时,说我烤的,跟我父亲相比,也就像个七八成。”

“这就对了,你父亲是个天才的厨师,可惜你没跟他认真学。如果认真学了,咱们至少是一个段位的。甚至,你比我高得多,也说不定。毕竟,你是有天赋的,还年轻,正是进步的年龄。”老爷子又感叹了一句:“你不学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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