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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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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瑾,我真没事。”他其实觉得自己挺好的,不过也幸亏灵宝今天多事了一下,否则万一因为不知道而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坏了。齐润云一边想着一边叫人拿了冰过来给宋清颐敷,这还要去外头呢,这么一个印子待会儿都说不清楚了。

送走了大夫,宋清颐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对这个长子总有一种负疚的感觉,生怕出一点事情。他知道这是因为上一世那惨烈的一幕已经成了他的心结。

深吸了一口气,宋清颐回到床边,有些腿软地坐在小杌子上,接过了下人递来的冰袋,敷在脸上:“你真没事?要不今天的匠席你别去了?那么多人,又要端坐很久,和父亲说一声肯定没什么事情的,你还是在房间里多休息吧,我也会尽快回来,你别怕。”

齐润云揉揉额头,他真不知道宋清颐紧张之后会这么话唠,看他完全没想起来别的事情只好叫灵宝先去通知宋老夫人。

“对,还要通知父亲母亲,灵宝别去了,留在这边照顾你,让离盏去吧。”上一世齐润云有孕还是母亲通知他的,他倒真的没想起来报喜这件事,赶紧吩咐下去。

“红袖跟大家伙儿说,今日大喜,院里所有当差的人少爷我发一个月月钱。”澄墨轩的下人也是宋府的下人,月钱发放是走的公账,宋清颐这话自然是加赏的。

“是,恭喜少爷少君!”红袖领了命,说了吉祥话才离开。

“我没事的,这一日琉璃匠席于你很重要。你这脸……”作为宋家嫡子长媳,琉璃匠席之日他是要负责招待与会的各家族内眷的,往年都是宋老夫人主持,这次因为宋老爷第一次带宋清颐一起忙碌,宋老夫人就把他也带上了。他对这些场面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这段时间宋清颐花了这么多心力,他就想着可以现场看一看。

“再重要也没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小子重要。”宋清颐这句话说的很认真,虽然他一心想要复仇,但是他更清楚,重来一次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和妻儿,上一世那些遗憾他一点都不想再承受。

面对宋清颐认真的眼神,齐润云放在被面上的手指不能控制的抓了抓被子,耳朵上又感受到了熟悉的热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接什么话。

最后宋清颐也没同意齐润云出门,让齐润云叹了口气,最终老实的卧床休息。而收到消息的宋老夫人更是直接打发了人过来让齐润云好好休息,琉璃匠席的机会还多的是,让他别挂心,这以后自然有他忙的——宋老夫人送来的话自然是给了保证,今后主持宋家琉璃匠席的主君只会有他一个。

其实齐润云倒真不担心这个,他虽然成了男妻,却并不想局限在后院,尤其是宋清颐愿意给他自由的情况下。

不过……齐润云耐不住的摸了摸自己肚子,对这一早上发生的事情终于在安静下来之后有了真实感。

一个孩子啊……

宋清颐回到会场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脸上的红印冰敷过之后退了许多,粗看之下已经不太明显。儿宋老爷一看他恍惚的样子就瞪了他一眼,“去哪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有心思偷懒!”这长子近段时间的表现让宋老爷终于重新燃起了后继有人的希望,眼下的他对长子的期望重新涨回的时候对他偷懒的行为更加不能容忍。

“爹,我刚刚回去看媳妇儿了,您马上就要做爷爷了。”宋清颐笑得有些傻,眼眶微微发着热。他想起来上一世齐润云怀孕的时候他这个严肃的父亲刚知道的时候绷着脸说要自己手把手教他学琉璃,那眼中奈不住的欣慰和欢喜,现在想想多么心酸,他的父亲最终也没有看见孙子出生。

“你说什么?”宋老爷闻言也愣了一下,随后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后就直接走了。

宋清颐愣了愣,然后看见自己父亲一下子插进另外几家家主的聊天圈子,隔老远都能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其中可以听见“长孙”,“争气”这样的字眼。

他父亲这是高兴的吧……

对父亲这诡异的反应摇摇头,宋清颐转身打算去检查一下锦城城门前空地上垒的那几个烧窑——这是惯例,每年都会垒两个同样的平窑,供与会的琉璃匠师争夺匠席。

才回身,正好就看见一群人走进了会场,宋清颐眯了眯眼,他认得那是苏家的人。

领先一步的是苏家的家主,身后跟着的自然是苏家的三个少爷。

宋清颐的目光扫过前人,直接落在了最后的苏家三少——苏泞身上。

这个人一如印象中那样气场低弱,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忽略了他。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前一世一早就布了大局通过诱杀一个宋家大少,就毁掉了数百年的宋家基业,最后成了大赢家还继承了苏家。

第34章匠席

苏家的人很快也看见了宋清颐。

苏家家主与宋老爷同辈,宋清颐无论作为晚辈还是琉璃匠席的迎客,宋清颐是要上前问候的。

“世叔。”虽然苏家和宋家关系不睦,但是锦朝闻名于世的琉璃世家就那么几家,往来之间也可堪世交之称,因此宋清颐一声世叔也算从了礼节。

“听说世侄最近开始学习家业了?这很好,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讲究一个传承,总去想那些个不切实际的算什么事儿呢,你也大了莫要让你爹爹犯愁了。”苏家家主与宋老爷曾是同窗,两人同年离的书院成的亲继承的家业,彼此之间一直都互有攀比,各有胜负。直到成了家,宋家的琉璃比苏家有名,从那以后苏家家主逐渐比不过宋老爷。

只是他唯一对上宋老爷得意的一点就是他有三个嫡子,各个都继承他的衣钵,彼此友爱,为苏家尽力。而宋家,众所周知,仅有宋清颐一个嫡子,还是个一心求功名的大少爷。

这一点上,苏老爷自觉远胜宋老爷。每次都能顶得宋老爷面色发黑,然后自己畅快。

可惜,现在这个大少爷竟然开窍了,不过,琉璃这个行当讲究的就是个历久弥坚,时间沉淀下的手艺。即使现在回头又如何,宋清颐都已经成年了,现在回头他还要学着管理家业,怎么可能如年幼时一般心无旁骛地扑在技艺上。

最多混个技熟,安分地管理家业而已。

因此苏家家主一点心理负担也没的教训起宋清颐。

而宋清颐这会儿心情正好,无论听见什么都笑眯眯的。即使苏家家主影射他以前不务正业,现在扛不起家业。

单是这份定力,倒让苏家家主有些另眼相看。

“老夫先过去了,世侄可以多和你几个世兄聊聊。”瞥见会场前的凉棚里各家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而宋老爷更在一众人中不知道高谈阔论什么,端的意气奋发的样子。苏老爷哼一声,就留下苏家几个少爷和宋清颐交际。

宋清颐派了小厮给苏家家主引路,也被一手挥开。看了看苏家主去的方向,宋清颐只得转回头,去陪着苏泞几人。

“苏世兄,听人说最近你找到一个绝顶匠师?”宋清颐笑眯眯地看着苏泞。虽然外传苏家招揽了一个绝顶匠师,但是这个行当里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苏家三少苏泞找到的。

而宋清颐更是清楚,那人不仅是苏泞找到的,还是和苏家大少苏和有过节的。

果然,宋清颐话音刚落,苏家大少和二少脸色都有些不好。至于苏泞,则是轻笑两声,有点腼腆地说道:“是我运气好而已。”

宋清颐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倒是苏家大少回过来看了看周围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的场景,对他点点头:“看来宋大少果然有宋老爷的风范,第一次涉足琉璃匠席就打理得像模像样。”

“哪里,多数还是家父教导的,我不过是学习罢了。”

对于苏大少一句话截走话题的做法,宋清颐自然是很配合的接口,苏家的三个少爷,苏泞可是继室所出,和苏家大少二少天然的敌对,他自然对他们内斗乐见其成。

其实如果不是苏家内斗,苏泞也不会剑走偏锋来祸害他宋家。宋清颐眯了眯眼,继续笑谈几句才吩咐了一个小厮给他们带路。

回过身的宋清颐看了看时辰,离着匠席开始只有半个来时辰,该到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作为迎客的人宋清颐可以功成身退了。

“少爷,您叫小的注意的事情,小的让人盯着了,还真像您说的,找了好几个理由想要离开会场。”宋清颐刚往会场里走,华珏就快步跟上,在一遍轻声回禀。

华珏说的事情,是宋清颐早一个多月就交代下去的,那时候他身边人手不多,四个得他信任的小厮都被他轮番派出去过,因此这件事几个人虽然不知道宋清颐的用意,却都是知晓的。

直到今天,他们才终于有点明白自家少爷的用意。

宋清颐让他们去追查宋家参加匠席的几个匠人。能代表一个家族参加匠席,基本上都是家族世代养着的匠人,忠诚度高,身家清白。但是也有例外,华珏他们查到的这个人就是。这个匠人叫宋大其,是宋家的家养匠人,在宋家琉璃厂一直兢兢业业,技术自然也是首屈一指,这才会被匠人推举为参加匠席的匠师。

只是可惜,随着华珏他们的追查,发现这人平日里沉默寡言,私底下却有点好赌。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惜半年前他被人引去一个小赌坊,陆陆续续输进去大半辈子积蓄,最后还欠下了大笔的债,也就是这个才引得他背主。

宋清颐点点头,“再拖一下,最后一刻钟的时候放他走。”因为上一世就是这样一个匠师临时失踪,顶替上去的匠师发现带上场的琉璃母竟然不够分量。使得最后烧制出的琉璃通透性极差,不复晶莹,最终宋家无缘匠席。

也因此宋清颐重生的时候,就开始排查这个匠师,甚而还借口学习从城郊的琉璃厂接回一个匠人,以及一份足量的琉璃母。

他要最后关头才放那个背叛的匠人走,就是要操持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放松警惕。至于放出去的宋大其,他早已经打点好了官府,自然有官差在外面等着他!

匠席开始前有祭炉的仪式,三牲五谷,酬谢火神,最终这些都会投入新垒的两口平窑里,然后随着烈烈火焰冲出炉门,匠席之争才会正式开始。

宋家因为是上一届的匠席,因此要等众家比拼之后才会上场接受挑战。

而就目前的战绩来看,苏家果然如传言所说一炉六色琉璃仅有半数碎裂虽然有些成色不佳,个别色彩模糊,但也已经力扫别家,足以留到了最后。

宋清颐在观台上,托着下巴看着苏家家主得意的笑脸,目光扫过苏家匠师队伍里那个半脸被胎记覆盖满了的匠师。那就是这次苏家六色琉璃的最大功臣,据说这人带着祖传的一张方子投了苏家三少。

捏了捏手指,宋清颐也笑得很开心。

最后上台的是宋家匠师,此时宋大其已经不在队伍里了,宋清颐眯着眼,从位置上站起。宋父抬了抬手,宋清颐才重新坐下。眯着眼扫了一周。

不意外地看见苏三笑眯眯的眼睛。和宋清颐的视线对上时,还做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宋清颐冷笑一声,宋家这边就又走出一个匠师加入了队伍。

平窑边上的宋家匠人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忙碌,一次烧窑即使是小件也需要大把的时间,宋家又是最后一个,因此此时的天色早已经不早了。不过会场上燃起了大量的火把,平窑的火光也照得周围亮堂堂,四周围观的百姓也兴致高昂仿若白日。

而站在平窑前的匠人们完成最后的工序,将烧得干透的模子从烧窑中取出,熟练的匠人几下解开了模子,露出其中美丽非凡的珠子。

宋家匠人这次烧的是最简单的蜻蜓眼,成品最后可以用于镶嵌首饰,或者穿孔制成项链。

蜻蜓眼是琉璃小件中流传最久,工序最简单的一种。但是就是因为流传最久,工序最简单,它反而是使用频率最高也最考验匠人技术的一种琉璃件。

正是因为流传的长久,所以基本蜻蜓眼的样式都已经成了定式,母珠上镶嵌同心圆,一层一层形成眼睛的特征,千百年来很少跳出这个样式。

而宋家这次的蜻蜓眼却有了一些变化,层层的渐变色圆圈之外各方向还有六个凸起,交错分布,每个凸起上又是层层渐变色同心圆。粗一看这些蜻蜓眼仿佛一颗颗憨态可掬的狮子头。

那一层一层的色泽流光溢彩,从渐变到同心圆,整整六层色,蓝,映青,绿,秋黄,鹅黄,白,看起来清雅昳丽又别致非常。

宋清颐看着苏泞一下变了脸色。

“主子,用些宵夜早点休息吧,老夫人送来的两个厨子,手艺很不错,老远我都觉得香。”灵宝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进来,被纵得活泼的性子说话已经收不住嗓门。

一同进来的还有斯年,手上端着的明显是汤盅。

齐润云放下手上的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本想起身,没想到灵宝和斯年两个人动作迅速的地摆了一张小桌在床边,打算就这么伺候他用膳。

“别,我起来就好。”齐润云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有个孕待遇就一下子提高成这样,不仅宋老夫人派来厨子照顾他三餐,宋老爷还赏了两个管事的给他帮忙打理铺子,就怕他累到。连宋清颐也给他增加了伺候的人数。

用了几口,齐润云见灵宝一个劲地给他布菜,连平素里一直念叨的八卦流言都不说了,只好开口问道:“谁去看了今日的匠席。”已经这个时辰了,差不多该是要结束的时候了。

“今儿咱澄墨轩大喜,小的们围在主子身边都来不及,谁有心思去看匠席呢。”灵宝鬼灵精怪地说道。

齐润云撇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说道:“去外间问问情况如何。”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嬉笑声:“夫人这么关心,该来问问相公我啊!”

第35章夜谈

齐润云回头,果然看见宋清颐进来。

“今天如何?”宋清颐一进来直接坐到了齐润云身边,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肚子上。

齐润云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一下腰:“躺得有点多。匠席如何?”

“那就适当走走,你自己不累就行。”宋清颐有心想要摸摸齐润云的肚子,上辈子他身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妻儿父母,尤其是这个没出世的孩子。重来一次除了一开始的信息震惊,这会儿他什么都不想错过。

“匠席仍旧是宋家的,苏泞的脸色都青了。”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宋清颐尝试地把手放在齐润云的肚子上,感觉手下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才满足地吐了口气,“苏家的六色琉璃瑕疵品太多,而且他给我宋家的陷阱没有成功,那么总有人是要倒霉的了。”宋清颐这会儿心情很好,一边蹭自家正君的宵夜一边给没有去到现场的齐润云讲起今天的匠席之争的后续。

齐润云被那只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弄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没躲开,只得老实下来。不过两个月未满,他肚子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宋清颐不管,他只要想到这个位子下面是他孩子待着的地方就觉得激动。

满足地轻轻摸索,宋清颐想着刚刚的场景,目光中带上一丝冷笑。

今日宋家的蜻蜓眼出炉之后与会的几大世家都非常惊讶,毕竟本来不起眼的蜻蜓眼换了新的造型加上六色清晰的颜色,一下子焕发出惊艳之感。尤其是现场工匠迅速地穿孔将大大小小的琉璃珠子排序穿出一窜挂珠之后,一溜的清浅浓郁变化非常,很是惹人喜爱。

琉璃匠席最后的评定是锦城的府尹负责的,今年更有宫中派下的人在旁观,因此几番论证之下,宋家琉璃蜻蜓眼因为独特的样子和丰满的颜色不仅被点为本届匠席,还被锦城府尹送了一个“琉璃狮子头”的雅号。

在场的人犹记得苏家在匠席之前散了大口气的流言,眼下结果出来,当场打脸,不少人都回头去看苏家人的表情。宋清颐也回头去看了,苏家主显然被其他人若有意味的目光刺激地大怒,当下挤了个笑容,也不多说直接甩袖离去了。而苏家大少和二少则不知道在和苏泞说什么,可以看出来嘴角笑意带着嘲讽,而一贯在人前老实腼腆到有些懦弱的苏三少仅是垂着头老实听训。宋清颐却远远的就注意到那人身侧捏紧的拳头,连握在手上的衣服都揪了一截起来。

宋清颐笑起来,对自己说:“不急,还没完。”

这“狮子头”是他专门留给苏家那几个琉璃铺子的好戏。

往年琉璃匠席的琉璃件大多厚重壮阔,大气非常,虽然华美,却极端耗费工时,烧成之后多是唯一一件,最后要么上进,要么成了店中镇店之物,要么被追捧之人购走。匠席所得仅是这么一笔收益,前期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多数是为了头衔。但这次宋清颐不仅想要匠席的头衔和这么一笔收益,他要一件能搅开这养成了习惯的市场。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带着工匠反复研究管珠,蜻蜓眼这些简单易成却又不可或缺的小件。他就是要用这样的小件在琉璃匠席上出尽风头,既让东西精彩非常,又要他简单易上手。“狮子头”出彩在新颖和复色华贵。其中烧色靠炉火和配方,至于造型,“狮子头”虽然造型易模仿,但另外两样精髓却不易偷师,最重要的是这种小件用到的地方极多,也易量产,他就要用这么一个小东西来重新洗牌小件的生意。

大件的琉璃摆件虽然是大户人家装点门面的必备,但是小件的首饰却是不可或缺蜻蜓眼的,无论是用于串珠还是用于镶嵌。今后“狮子头”将会成为新的追捧。

宋清颐看着苏泞躲在人后扭曲了的表情,面上平静地想着,看啊,旁观的时候他的心里多么清楚,上辈子就是被这样一个人戏耍在手心里呢。这辈子他概要一件一件讨回来的。

本来他想着利用师妹再给苏泞布置一个陷阱,但那天和父亲谈过之后,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也是这个导致了“狮子头”的出现,既然苏泞看中苏家家产,那么如果自己能在生意场上挤得苏家无路可走那不是更加快意。

一边想一边说着,宋清颐的手无意识的动作大起来,本来安静听着的齐润云终于仍不住把这只手从肚子上拍了下去,也把有些出神的宋清颐拍醒过来。

“夫人,这是做什么,我在和我儿子打招呼呢。”

齐润云经过这两个月的洗礼已经逐渐习惯了宋清颐间歇性的戏弄,当下也不理他。

刚刚宋清颐进来时退出去的灵宝本来打算进来收拾,结果一看小厨房给主子准备的宵夜都堆在了少爷跟前,而且都空了,当下叫道:“少爷,你怎么把主子的吃食都用光啦!”说好了分一点,竟然都吃光了,到底谁有身子需要照顾的啊!

闻言,宋清颐难得有些尴尬,捂嘴把口中的汤羹咽下去,无辜地看看自家正君屋子里的俩小厮,都瞪着自己呢。“这不是饿了么,一下子忘记了,再给你们主子去取一份吧。”

“不用了,我并不饿。”齐润云摆摆手,他其实本来都不饿,这些被叮嘱过的人有些过度紧张了。他其实除了疲累点一点事情都没有,晨起那会儿有点头晕后来也没事了。

见齐润云真没胃口,宋清颐就挥手让叽叽咋咋的灵宝退下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晚点,反正小厨房一直煨着东西。

宋清颐这会儿觉得自家正君随心最重要,心情好了身体就好:“我听华珏说今天罗杏涓来找你了?”匠席之日已过,宋清颐本来借口拖着罗杏涓的婚事已经没了顾忌,眼下连师妹都不想喊了。

齐润云并不奇怪他知道,今日他不过下午在澄墨轩的小花园里走了走,罗杏涓能碰上他,自然是进来了花园——也是凑巧,本来今日特殊,宋清颐把澄墨轩的下人都留下了,一个也没借出去帮忙,所以他身边守着的人多,偏偏那会儿守院门的下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拦住人——一院子的宋家下人,怎么可能不报给宋清颐知晓。

“恩。”齐润云没什么要告状的心思,他既然开始相信宋清颐,那么对于他之前做的保证,以及近段时间的努力就都看在眼里,所以对于罗杏涓那点挑衅并没有放在心里。

宋清颐蹙眉,“我打发了那个看守院子的,敢收钱财随意放人进主子的院子,这些个人都该好好清理一下。今日是匠席的消息没有传进来,如果她知道苏泞败了,闯进内院还不知道会做什么。”眯着眼,他想着上一世他们近乎全胜的状态下,也不愿意放过自己的妻儿,这次苏泞匠席之上一败涂地,也不知道作为帮手的罗杏涓会冲进来做些什么。想想他都有些后怕,宋清颐伸手把自家正君抱进怀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近来越发喜欢这么抱着齐润云,有时候没事可以抱着一个下午,或许是因为这人总是安安静静的,既不多话也不会不理人,宋清颐不说话他就看自己的书,发自己的呆,只要宋清颐开口,也会给出回应,这样的相处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我无碍的,毕竟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女子不成。”齐润云其实对宋清颐的紧张有些莫名。

胡说,你上辈子就落在她手上了还丢了性命。不过这句话宋清颐可不敢说出口。

“她说了什么?”虽然下人回报的时候有学罗杏涓的话给自己听,当时宋清颐眯着眼耐着怒气把话听完之后就冷笑起来。未入宋家门就敢跑到正君跟前叫板,罗杏涓这是巴不得齐润云教训她一顿好跟自己告状呢?想上一世愚蠢的自己还怕齐润云一个大男人会欺负自己挚爱,不断地帮着心爱的师妹打压正君。想想自己做的宠妾灭妻的行为,现在想来真是呵呵两声都不够。

齐润云摇摇头,“过耳之言,记着作甚。”或许一开始齐润云曾经因为罗杏涓对于嫁给宋清颐的下半生保持着晦暗的想法,但是自从宋清颐对他许了搭伴好好过日子的承诺,桩桩件件的细节都让他开始逐渐信任这个小他许多的“相公”。从一开始宋清颐就没有隐瞒过齐润云他的计划,“狮子头”的模样还有他的一份出力,因此对于罗杏涓所言的“深情挚爱”,于他就真的只是过耳之言。

宋清颐认真看了齐润云的神色,见他确实不在意,才松了口气。

“红袖说客院里的下人传了消息,我回来之前有人往围墙里丢东西。”宋家忙着匠席之事,宋府近日也多有客人入住,但是得红袖专门关心的客院可就一个。

宋清颐之前派了红袖跟着罗杏涓,但是近日齐润云查出有喜,又想着澄墨轩一直是红袖打理就另派了丫鬟把她给换回来了,不过客院的消息还是她看着。

状似闲聊的话语里,齐润云听出一点味道来:“苏家的人?”刚刚败了匠席,罗杏涓又是之前就与苏家有牵扯,这么一想就不难明白。

“说是相约惠香楼呢,明天要出去逛逛吗?”宋清颐这话里满满的不怀好意。

齐润云皱眉,这是要去惠香楼偷听吗?

第36章偷听

惠香楼是锦城老字号的茶楼,就位于最繁华的城南,楼外是玉华湖,每到踏青时节可谓一位难求。

不过作为锦城同样老牌子的世家,宋清颐这个宋家大少自然是有位子的——越是这样的老字号,越会经营人脉,总会有一些特别的雅间是留着待客的,当然苏泞也是一样。

红袖回来打理成墨轩,客院那边重新派了一个叫红柳的丫鬟给罗杏涓。宋清颐和齐润云等到红柳传来罗杏涓出门的消息才出发的,他们坐的是马车,自然比罗杏涓到的早。

马车直接进了茶楼后院——此时齐润云才知道,这惠香楼竟然是宋清颐母家的产业,难怪昨夜听说约在惠香楼的时候,宋清颐的表情会有点怪。

被店家带去雅间的时候,隔壁已经有人了——今日这个雅间是特地准备的,隔壁人来时被小二故意把引到这间——宋清颐招呼齐润云跟他到了和隔壁相连的那堵隔墙前,动手把一块刻字的挂碑取了下来,露出一块盆口大的花纹,和墙壁一般的白色,仔细看可以看出上面还蒙了一层极薄的绢纱。

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正君,宋清颐发现临雨虽然面色不变,但是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好奇,笑着解释起来。

原来这个雅间和隔壁其实是一个套间,外人并不知晓两个雅间之间的墙壁有一处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镶嵌的。这个地方贴近了就能看到对面,耳贴其上也能把对面的声音传递过来。

宋清颐发现自家正君目光闪了闪,有些新奇的摸了摸那处花纹,不禁笑起来。随后让他学自己一样贴近了。

如此透过这个花纹果然可以看见隔壁包厢的情形。因为方便坐着,这个花纹的位置不高,大约在成人胸口的位置,可以说是一个视线盲角。

隔壁的雅间桌前的位置坐了人,正对着花纹,果然是苏泞。

“这两个人胆子不小,锦城里苏家三少虽然注意的人不多,不过敢在惠香楼约人,这是太有自信吗?”因为靠近了这个花纹,宋清颐的话是贴着齐润云的耳朵说的。

齐润云不自在的动了动。花纹底下只摆了一张椅子,现在他们两个就挤在这张椅子上。

“我去坐着吧,挤了。”齐润云的身量和宋清颐相当,两个人挤在一起既不舒适,也亲密得让人尴尬。

“挤着才好,诶,我忘了你有身子,要不坐相公腿上?”宋清颐像是突然想起来,就要把人往自己腿上拉。

“别,我坐那边吃点东西。”乘着动作齐润云赶紧起身,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去了圆桌边上吃点心。

宋清颐若有意味地对他笑笑,才要说话,却听到隔壁有了动静,是小二带了一个客人过来。

因为花纹是对着桌子的,角度关系宋清颐看不见门口,直到小二离开,客人关好门走了进来,才发现果然是罗杏涓。

罗杏涓此时穿着粉色的朴素罗裙,挽了个简单的垂髫,发间无一饰物,粗一看只会让人以为是哪家大户出来的丫鬟。唯一突兀的大约就是脸上的面纱了,丫鬟出门可不蒙面纱。

即使如此,宋清颐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毕竟他曾经恋慕这个女人许多年,再不想回想,他对她也已经熟悉入骨。

而他对面的苏泞显然也是如此:“这么小心,你是怕你的好师兄发现你吗?”

罗杏涓闻言,蹙眉摘下面纱,露出她那张娇憨可爱的脸,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你输了匠席,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

苏泞冷笑一声:“我输了匠席,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不是你说宋清颐那蠢货带着你去了窑厂看烧六色琉璃吗?不是你说宋家匠人烧的是“麒麟驾云”吗?不是你说“麒麟驾云”的六色琉璃烧出来还有瑕疵尾部松脆易折吗?你真该看看匠席那日的宋家琉璃,他早就防着你呢?”

罗杏涓脸色一变,没有应声,其实她也有所感觉了,她的师兄这次重逢后似乎冷淡了一些,但是她并不相信宋清颐会变心,甚至会防备她。只是觉得师兄可能真的回心转意想要接掌家业。宋家古怪的选媳规矩她是知道的,要不是这个她应该早就嫁进宋家,也因此觉得这才是她师兄最近变化的原因。所以她昨日才这么沉不住气去找了师兄的那个正君。不过是个长辈按规矩选下的正君,难道还能抢过她在师兄心中的位置不成。竟然不理会她的话,还让丫鬟送客。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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