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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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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颐这次没让人拦着,管壁已经把人挥开了——这会儿家里主事的主子就两个,连宋老夫人都不拦着了,他们哪里还会不那么不长眼——门敲不过两下,灵宝就从里开了门,不过还是阻在门口,但是门内的血腥味却已经扑了出来。

声音清晰而出,落进宋清颐耳中却只剩那若有似无的几声呻吟。

灵宝的脸色有些白,看着宋清颐的神色也有些急,“少爷,少君不让您进。”

宋清颐可以不顾其他人硬闯,但是齐润云的话却让他冷静了一下。他大约能猜到这人的心思,怕自己担心,也怕他受不住孩子出生的血腥场面——毕竟他在齐润云有孕后表现的无比在意——但自家正君哪里知道看不见他,自己心中更加惶急。

“少君现在如何了?”按耐下来情绪,宋清颐先问了灵宝情况。

“老大夫说残留的毒素对孩子有些影响,所以少君生产会辛苦,胎动比较剧烈,小少爷是提前要出来,少君的盆骨还没松开身体还没完全做好准备,有难产的可能。”

灵宝的每句话听在宋清颐耳朵里都是触目惊心的恐惧,当下他深吸一口气,“我要进去,你别管,去忙你的,少君那我会安抚。”

灵宝听了一开始还有些着急,后来听见身后一身破喉的嘶哑呻吟,赶紧回身进去,顾不得宋清颐了。

宋清颐也听到了,随着灵宝一起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不过是外室而已,血腥味却更加清晰浓重,宋清颐转进内室就看见齐润云被扶着跪在床上靠着斯年的支撑挣扎着用力,老大夫却在他腰侧扎针,每扎一针,齐润云就梗着脖子僵硬地呻吟着,而脱了外衫仅一件单薄中衣笼罩的肚子正剧烈的起伏着,时不时能清晰的看见它扭曲地动静,赤裸的下身更是不时滑下血丝和水迹。

齐润云腿间垫着不少白色的布垫,衬着血迹更是触目惊心,而灵宝则不时带领的下人们去清换那些被血迹和汗液打湿的布垫。这样的景象让宋清颐突然间腿软了一下。

不过上一世齐润云独自挣扎他却无能为力的景象闪过脑海,宋清颐颤了颤,才振作起精神上前。

斯年已经注意到自家少爷,而齐润云则是已经无力感受外界。

小心地乘老大夫停手的功夫和斯年换了手,齐润云有所感觉地睁眼,但是目不聚焦,“端谨?”

宋清颐怜惜地亲亲他满是冷汗的侧脸:“我在。”

“别看!”摇摇头,齐润云想让他出去。说不清是不想宋清颐看见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还是不想让他看见孩子出生这么血腥的场面。

“我不看,我就抱抱我媳妇儿,媳妇儿这么努力给我生孩子,我心疼。”宋清颐抱着齐润云都能感觉到他疼得打颤,心中也疼得厉害,按照老大夫的要求把人又架高了一些,才贴着齐润云的耳朵说道。这会儿宋清颐已经是和齐润云一起跪立在床上,不过因为他比斯年高,所以齐润云依靠得更加省力一些。

又一波疼痛袭来,宋清颐能感觉到怀里人整个绷紧了,半晌才松软地靠近他怀里,“好疼!”耳朵里听进了宋清颐的话,齐润云却此时才能反应过来它们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前头只有努力一个念头的齐润云心中却涌出一股子委屈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媳妇儿最棒了,小东西让你疼,我一会儿帮你打他屁股!”能让自家这个冷淡的夫人委屈到喊疼,宋清颐不知道此刻他承受的疼痛有多大,只知道自己已经心痛得快受不了了。

哪想听到宋清颐这样说,齐润云反而笑出声,虽然很快被痛呼掩盖过去,但宋清颐确认自己真的听见了。他家这个冷淡到表情都鲜少的夫人真的笑了。

“不许你打他!”这一声倒是有力非常,是老大夫停了扎针的动作,让他缓了一下劲。

宋清颐抬头看向跟前的老大夫,嘴仍旧朝着闭眼和他讲话的齐润云哄道:“好,好,好,不打,以后我就教他端茶递水好好孝顺他阿爹。”

“针已经扎完,我让人给床上绑上带子,一会儿给少君抓着借力。孩子出来的早,少君身体还没完全准备好,立着产子,多少能给些助力,就是少君会疼一些。”老大夫接过下人递来的布巾擦了把汗,把情况给小夫夫们解释一下。

“我知道的,大夫让我相公出去吧。”齐润云睁开汗湿的眼睛,这会儿精气神已经好了许多,显然扎在腰上的针不好受,而宋清颐的到来也给了他一些鼓励,只是后面的场面他真不想让他看。

“胡说,我要留在这里,看着你把小东西平安生出来!”宋清颐哪里容得他这会儿还让自己出去,嘴边贴了贴齐润云的脸颊,反驳道。

没等齐润云回话,老大夫就先说话了,“不用了,他明显比你这个小厮让你靠着舒服,何必麻烦,你给他生孩子,让他给你靠一下也不过。”老大夫是个医者,最不忌讳所谓为人夫不进产房的说法。

“你看,大夫都说了,你就不用再说了,乖乖省着力气把小东西生出来。”见齐润云再度闭上眼表情忍耐,宋清颐就知道又一波开始了。

后面齐润云也没再劝说,他虽然愿意怀孕产子,但心中其实始终有着畏惧,这个时候有宋清颐在场不得不说也是一种依靠。

宋清颐撑着齐润云,看着他在疼痛和缓冲中反复,心疼早就压过了恐惧。

齐润云这一次生产经历了两天一夜,等到小东西成功滑到老大夫手中的时候,他已经气若游丝,直接昏睡了过去。

就是宋清颐也已经两股战战,几乎脱力,甚至不敢去接被清洗干净报过来的孩子,就怕自己手上没力气摔了孩子。

孩子刚出身,黑红黑红的,五官更是皱成一团,而且因为生产时间久,头部更是被挤压的有些长,整体看上去有些奇怪,更遑论孩子肩膀上有个暗红进黑,李子大小的肉瘤。

宋清颐眼前一黑,第一反应是幸好齐润云生完就晕了。

“大夫?”宋清颐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即使如此都掩盖不住他声音中的颤抖。

此时产房里悄无声息,孩子的情况让所有在场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大夫是最早看见那个肉瘤的人,他心中对于这个情况有过假设,倒没有其他人那么震惊,只是之前他兼着接生一事,没有闲暇检查。

听见宋清颐问,老大夫净了手,示意他稍等,随后检视了一番,才说道:“这是遗毒,少君身中虫毒,因为有身子拔毒慢,多余的没来得及清除的毒素应当都在这里了。”余毒未清自然会对身体产生影响,齐润云用药茶拔毒,效果缓慢,毒素却没对他有任何影响,显然是因为那些毒素都被集中到此处了。

明白了大夫的意思,小东西这丑陋的样子在宋清颐眼中也可亲了起来,只是他怕刚刚生产完醒来的齐润云看了会受不了。

第66章怨起

齐润云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夜,除了一点被喂进来的糖水几乎没吃什么的他手脚都没力气,不过精神倒是好了很多。灵宝和斯年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轮流守着,这会儿齐润云刚醒,床边小杌子上坐着的灵宝一个机灵站起来。

“主子醒了?要吃的还是要喝的?”因为齐润云除了在生产的间隙吃过一次糖鸡蛋和参汤补力气,几乎没有吃东西,所以宋清颐离开时特地吩咐了厨房时刻都准备着简单易消化的东西,这会儿小厨房还热着一盅大厨房送来的燕窝粥,还吊了一锅鱼汤煨着。

“给我水……”齐润云醒过来这会儿知觉也慢慢在恢复,就感觉到喉咙火灼一般,大概是之前喊声伤到喉咙了。

待灵宝把温着的淡参茶端来喂了他几口,齐润云才觉得自己就像干枯的田地遇到甘霖一般,整个人都复苏了过来。然后就开始感觉到腹中的饥饿以及小腹空荡荡的感觉。

“有吃的吗?端谨呢?”按耐不住地在自己轻松了的下腹上揉了一下,有些绵软,齐润云目光一扫却没看见原本准备的娃娃床,“小东西呢?”说来,他生完就晕过去了,竟然连小东西的样子都没看到。

灵宝赶紧叫人把燕窝粥送上来,一边扶着齐润云靠躺起来,一边回答了齐润云的话:“主子莫急,先吃点东西,小少爷在另一个屋子里,这不是怕您休息的时候被他吵着了嘛,再说这会儿子估计吃饱了在睡呢。少爷他陪了您两天一夜,外头的事情都还没了,见您没事就吃点东西眯了一会儿出门去了。”

灵宝虽然有些跳脱,但是办事机灵,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听了灵宝的话,齐润云才知道自己生的是个男孩儿,安心地吃了两碗粥一晚鱼汤,觉得自己状态好些了,就又开始眼皮子发重——他这次生产耗时这么久,对身体是个很大的亏损,这会儿能醒来都是因为他太久没吃东西,摄入不够,然而吃了东西就再撑不住了。

“主子,您再睡一会儿吧,小少爷这会儿睡着呢,等您醒了精神好点,小的再让奶妈给抱过来。”灵宝一句话没说完,齐润云已经靠着被子歪了下去。

赶紧给自家主子调整了一下姿势,灵宝吐了口气,拉好帘子往外间走了几步。

“少爷回来了吗?我估计着主子再醒过来就肯定要见小少爷了。”压低了声音和守在外面的斯年商量,灵宝担心自家主子生产完不久看见小少爷受刺激。

倒是斯年没那么担心,“少爷回来肯定还要些时间,主子要见小少爷就见吧。”其实斯年觉得自家少君没那么脆弱,而且小少爷经过一天也没那么黑了,奶娘一直给小少爷摸头,头型看起来也没那么奇怪了,除了肩膀的肉瘤还在,已经没有第一天那么吓人了。

“说得轻巧,主子生产那么亏损,哪里能再受惊吓,出了事情你负责吗?”灵宝翻翻眼睛鄙视地看着斯年,说什么少爷身边得力小斯,一点都不贴心!

被灵宝噎了话,斯年也不再吭声。

没一会儿,灵宝自己倒是又说起来:“要不,你跑一趟外头,跟少爷说一声少君醒了?”

少爷在衙门里,苏家的案子估摸着审完还要好久,不过关于少爷那部分听管壁他们的意思是没什么大碍的,应当很快就会结束,跑一趟倒也可以,最重要的是少君这次醒来,肯定会问清楚所有状况,那么少爷的事情估计也瞒不住,自己还是先去打听清楚情况的好。

两个人就这么商量定了,灵宝继续守着少君,斯年就去了衙门。

而在衙门里,齐润云昏睡着的时候,宋清颐就已经重新戴上手铐坐进大牢等待沈大人的审理,而他的隔壁就是苏家人。

苏泞和苏老爷是分开单独关押的,而苏家的其他主子都是关在一起的。自从进到大牢,其他人对苏泞的谩骂就没有停过,而苏泞则一直抱着膝盖坐在他那间牢房的角落一动不动,直到宋清颐从宋家返回关进他的对面,才把目光死死地落在他身上。

宋清颐倒是不在意他的目光,他现在只觉得心中一片轻松,重生以来最大的两件事情,一件是向苏泞和罗杏娟复仇。现在苏泞身在大牢,以他做的事情,连带着苏家这辈子都难以翻身,而罗杏娟虽然那天让她乘乱走脱了,但是这个女人现在就是个丧家之犬,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想来生活好不到那里去。第二件就是好好补偿妻儿,孝顺父母。现在齐润云度过生产的死关,父母健在,小东西身上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对比前世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以后他会对齐润云更好,好好宠爱小东西,再孝顺父母,继承家业。

大概是宋清颐脸上淡淡的笑意刺激到了苏泞,他突然站起冲到牢门前,“宋清颐,你这个无能的家伙,你凭什么笑到最后!你明明应该一无所有被我苏泞踩在脚下,你最爱的女人钦慕我,你依为靠山的宋家被我收入囊中,你就该像条丧家之犬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你凭什么能笑到最后!!!”

此刻的苏泞再无平日里温和的世家公子气度,面目狰狞,状若癫狂。

苏泞所说的话如何不是宋清颐上辈子的下场,宋清颐被这话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他就不明白了,苏泞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宋清颐前世最后的时光想了许久都没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惹上的这个人。这一世他本来不想再追寻原因,但此刻苏泞仍旧执迷不悟认为一副认为自己合该被他踩在脚下的样子,宋清颐又有了想要知道的欲望。

宋清颐眯着眼靠在墙上看着苏泞扒着铁栏杆对自己咆哮的样子,“苏泞,我真想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认为我宋清颐就该被你踩在脚下,我宋家就该被你苏家收入囊中?”他是真的好奇,因为苏泞的信心已经不像是一个商场上纵横捭阖的自信了。

望着宋清颐淡定好奇的问题,苏泞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疑惑宋清颐为什么这么问。就是苏家的其他人也都停了谩骂打算听听这个让苏家落到眼下境地的兄弟少爷儿子怎么回答。

“哈,底气?宋苏两家先祖本来就是同门学艺,不过是宋家的先祖运气比较好,成了御用匠人,从此以后你们宋家就踩着苏家一头,而你宋清颐不过因为出生在宋家,是唯一的嫡子就能闻闻压我一头,明明我在琉璃上比你认真得多!而我,就想看看宋家败落之后你还能不能一脸清高的大少爷样!不仅是要你宋家败落,我还要你这个宋家唯一的大少爷被我苏家碾进土里!”苏泞似笑非笑,似乎很是得意自己心中的臆想。

宋清颐被答案震惊了,然后转头看向另外一件牢房里的苏老爷,果然看见他目光中的惊愕,以及发现宋清颐视线后的躲闪。为什么躲闪,有什么不好猜的,看看苏家其他人的表情,虽然还是对苏泞的做法愤慨,但显然对苏泞说的原因没什么诧异。能给苏家后人灌输这样思想的,除了苏老爷还能有谁?

宋清颐虽然以前一心求学不想接手家中家业,但是家训和族中传记还是看过的,对于带着宋家走到巅峰的那位先祖的记事更是每个宋家后代必读的,他可从来不记得宋家先祖有什么同门,宋家先祖本来就是一个琉璃匠人捡来的孤儿,收做养子,继承了宋家的姓氏和手艺,那个老匠人可没有其他的孩子或者徒弟!唯一有记录的就是一个跟在宋家先祖身边打下手的人,那个倒是姓苏,但是那连记名弟子也不是。

想到这里宋清颐一愣,难道苏家真是那个苏姓人的后人?

苏泞没有再叫嚣,但是他的目光却仍旧恶狠狠的,宋清颐看着,心中却想着自己的假象如果是真的,那苏家这一家子简直的人生简直可悲,而上一辈子被成功毁掉的宋家,又何其的可怜何其的可悲。

宋清颐面上神情古怪:“苏泞,我宋家先祖本是孤儿,被一个老鳏夫收养,那个老鳏夫无儿无女,是个琉璃匠人,我宋家的姓氏与技艺由此而来,宋家记载里先祖可没有任何师兄弟。”

宋清颐话音一落,牢里关着的苏家后人全部都停了动静。这是什么意思?

“不错,我宋家宗族记事里从来没有提过先祖有什么师兄弟,只有一个苏姓的助手,苏离旦,你就是这么教你儿子的?”从牢房入口走进来的是宋老爷以及锦城的府尹。显然他也被苏家寡廉鲜耻的做法恶心得不行,往日严肃的脸上满是怒意。他口中的苏离旦自然就是苏老爷的大名。

“父亲?宋清颐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苏家和他们宋家没有关系?那宋家的东西就不是我苏家的了?”苏泞显然也被这个颠覆他自小到大认知的回答搅得混乱了,他把希冀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

曾经他总是希望从自己父亲眼中看到认可和赞许,父亲是他眼中总是高大,坚定前进的方向,但他此刻看到了什么,父亲竟然在躲闪他的目光,也就是说宋清颐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第67章出狱

看着苏泞望着苏老爷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失望,宋清颐心中闪过快意,但之后留下的却又是悲哀,就是这样一群自以为是又善妒的神经病造成了上一世宋家的悲剧。

报过仇之后轻松了许多的心中仍有着不甘,或许等到苏泞和苏家的罪名下来,他的心中才能完全平静下来。

“苏泞,你这一生多可悲,母亲为继室,前有异母兄长虎视眈眈,后有善妒的父亲用莫须有的家族历史忽悠你,你看你操劳这么久得到了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你就后的一生逃不开牢狱……不不不……或许沈大人根本不会给你一个牢狱之灾!你说……秋后问斩怎么样?”宋清颐仍旧坐在原地,但是目光所及正是趴在他对面牢门上的苏泞,声音并不响正好被再度喧闹起来的苏家人盖住,只得对面的人可以听清。

果然苏泞一下把目光转了回来,眼中一阵惊慌,但是对上宋清颐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又突然笑起来:“宋清颐,你笑什么,你最心爱的女人早就是我的人了,你知道我看着你在她后面追着献殷勤的时候又多开心吗,你说你追求这么久结果都不知道她并不耐烦整日里读书的呆子,却每天就对着他诗词歌赋,哈哈你知道她每次躺在我怀里都抱怨你无趣吗?”苏泞一边说一边似乎在回味那种藐视宋清颐的美好感觉。

宋清颐笑容一收,任谁听见自己曾经的心上人给自己带绿帽,那个绿帽还在自己跟前嘲笑自己,是个人都笑不出来,即使这个心上人早就被他从心头赶出去了。

“谢谢帮我试用,让我清醒果然没有选择她是正确的!你们可真是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典范,罗杏娟那个女人我送给你了!对了听说那天她是唯一一个走脱的堂上之人呢,她跑的时候怎么没给你打暗号?”苏泞作为当时所有目光的焦点,就是罗杏娟有心叫他也是走不成的,不过这不妨碍宋清颐把那天的事情拎出来讽刺苏泞,罗杏娟一个人跑了是事实。

这下轮到苏泞顿住了,就见他脸上扭曲了一下,不过还未及说话,就被打断了。

和宋老爷一起进来的是锦城的府尹,此刻乱糟糟的大牢让他不得不让衙役呵斥了一声,总算才能说话。

“去把宋少爷带出来,沈大人要问话。”虽然他是锦城府尹,但是此案因为纳贡一事而起牵涉火卓之物,沈大人要主审,他只有让出大堂。带人一事自然不用府尹亲自来,不过锦城府尹和宋家老爷历来有些交情,这会儿也不过是顺便一走。

因为府尹的话,牢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了宋清颐,但并没什么幸灾乐祸的态度。毕竟只要不是脑子没坏,都能想明白府尹带着宋老爷一起来接人,那宋家大少爷又能给判多严重。

宋清颐从打开的牢门中出去,目光扫过仍旧抓着门的苏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在堂上等你!”一句等你,语气中满满的不客气已经显示了宋清颐的意思。

苏泞握着牢门的手青筋暴起,看着宋清颐慢慢地走出大牢。

堂上的提审很是随意,沈大人虽然说要主审,却只是坐在了堂下上首的位置,正位仍旧是锦城的府尹。

“堂下可是宋清颐?”惊堂木一下,满堂肃静。

宋清颐跪在底下应是。

“你可认识李名舜和李德宝,李德龙三个人?”

本以为沈大人会询问“麒麟驾云”被告一事,却突然听见三个陌生的名字,宋清颐呆了一下,随后回道:“草民并不认识。”

“李名舜乃此次苏家琉璃件,仙姑拜寿的匠师,两外两人是他的徒弟,据查有人看见数月之前是你将三人带出南巷胡同的!”

宋清颐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沈大人如此短的时间就已经查到了自己去南巷胡同一事。不过周业启化名李名舜一事他到真不知道。心中快速顺了一遍自己做的事情,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面上表情不动接口道:“回大人,草民确实在数月之前从南巷胡同带出三个乞儿,不过那是因为那几日草民连日做同一个梦,梦见南巷胡同,才会过去一探,带他们出来不过是顺手之举,至于李名舜这三个名字,草民确实不知,当初那三人只说自己是乞丐并没有告知名字,后来养好伤,三人就离开了,之后草民再未见过。”

“那他们三人现在失踪,你也不知?”沈大人眯着眼看着宋清颐面上的神情。

奈何宋清颐确实不知,神色并没有变化。周业启自从离开宋家除了周德宝那次摸上窑厂,他们就再没有联系过,周业启的计划更是只有大方向是和宋清颐一致,细节上的东西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所以宋清颐回答的毫不心虚。至于此次仙姑拜寿会有问题,也只是宋清颐的猜测,毕竟周业启的目的也是苏家,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帮着苏泞更上一层楼。

堂上安静了一会儿,沈大人没有开口,宋清颐规矩地跪着。

气氛有些压抑,两边值守的衙役目不斜视。

终于,沈大人说话了。

“那此物,你又是从何而来?”沈大人手中举起一物,正是宋清颐用来撂倒苏泞的那份信,写给路盗头子的那封。

这封信来源巧合,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只除了周德宝的身份。

“草民年前查阅家中旧账,发现惠州的铺子和矿石库存报账有些问题,有心检视了一下察觉到一些奇怪之处。此次惠州送矿上来,草民心中有疑惑,曾找了人专门盯着,哪曾想会无意中拦截到此书信。”周德宝替宋清颐盯着惠州的时候,宋清颐就已经想好了给他掩盖的身份。

这锦州算得上繁华之地,这样的地方富绅豪门众多,同样的三教九流也遍布此地。这些人里就有专门受雇做些打听消息的小生意的,宋清颐就是让周德宝假扮这些人和自己接头,因此明面上两人相交就没什么纰漏了。

想来这些沈大人应该都是有去查过,眼下和宋清颐的口供对得上,沈大人沉吟了一下,之后草草问了一些关于“麒麟驾云”的事情,宋家被告一事就算尘埃落定,过去了。

苏家的案子因为涉及到路盗和火卓,沈大人还要和负责围剿路盗的官员核对一下,看看苏泞在其中的位置,再行提审和审判,因此苏家的人估计着还要在大牢里等一段时间。介时开审,宋清颐还要出席举证,毕竟那封信来自他手上。

而眼下宋清颐就被松了一口气的宋老爷带着回家去了。

还没进门就看见宋府中门大开,门口燃着一个火盆,两排婢女站着手上各自端着小盆。这架势让宋清颐楞了一下,还是宋老爷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去吧,估计是你母亲安排的,担心你牢狱之灾晦气,走一趟让她安心。”

这是宋清颐第一次从父亲威严的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温情,尤其是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宋清颐觉得眼中一热。

赶紧遮掩地回头去跨火盆,然后让婢女们把水盆里的水撒到自己身上。宋清颐的动作有些急,还差点踩中火盆,不过幸而有惊无险。

虽然心中急切想去见自家正君,但是门口的一番布置提醒他还是应该先去给母亲请安。

和父亲一起去了母亲的院子,稍稍聊了几句就被打趣心不在焉,宋老夫人体谅地放他回去秋林苑——因为产房安排在这里,齐润云也就在这边坐月子了。

一进秋林苑就看见有些慌张的灵宝奔出来,一见自己就一种看到救星的眼神。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主子要看小少爷。”

他之前没有碰上斯年,不过回来的路上父亲倒是和他说了斯年来打探消息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齐润云醒过来的事儿。想来是院子里的下人担心齐润云看见小东西心绪不平,所以这会儿还没把小东西抱去齐润云房里。

得亏齐润云身体亏虚,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否则就他们这样还不得让他急死。

“去把小少爷抱来。”这事儿总要面对,而且老大夫当初的话也没说死,宋清颐始终觉得小东西这个肉瘤会有解决的办法,即使真不行,身为他的父亲爹爹难道还会不心疼他。

刚进内室门,就看见齐润云挥开斯年的手,要从床榻上起来,惊得宋清颐赶紧过去。要知道宋清颐可是陪着他生了两天一夜,他亲眼看见为了生小东西这人下0身满是鲜血的样子,这才没几日,哪里能从床上起来。

“怎么起来了?才没几日,还要修养啊。”把人按回床上,宋清颐拍了拍齐润云的手。

大约是看见宋清颐,齐润云刚刚躁动的样子平静了一些,“事情忙完了?”一句话问完不等宋清颐回答就直接说道,“小东西怎么了,我醒来三趟,不是说睡着就是说奶娘带着在吃奶,总不让我见到是怎么回事?”问话的齐润云再没有之前那种冷淡漠视的样子,长长一段话又急又快,眼中似是都可以冒出火来。宋清颐相信早先要是能起床,灵宝他们推三阻四不让他去看的时候,齐润云就该暴起了。

而边上被瞪了一眼的斯年默默地后退了两步——他其实才是那个不反对少君见小少爷的人,只是前两次少君身边伺候的都是灵宝。灵宝觉得让少君知道小少爷的情况会让他伤心,还是等少爷到了有个能体贴的人会好些。而等到今天他守在少君边上了,则是小少爷真的在睡觉,不过少君不信他了……

第68章能治

听到齐润云急迫地问话,他哪里不明白这人是急得狠了,宋清颐拍拍他的手,“别急,我让灵宝去抱孩子了,就是在睡觉我也给吵醒,好不好?”

宋清颐后面的问话带着浓浓的宠溺,如果是往日里齐润云听到了早就红了耳朵,哪里还镇定得住。只是这会儿的齐润云是一点都听不进来了。从他第一次醒来没有看见小东西心中就有些惴惴的,只是身体虚弱没撑到把话问清楚。后来两次醒来的时间是变长了些,但是灵宝他们还是推脱,而宋清颐又不在,齐润云心中难免有些不好的猜测。幸而这会儿宋清颐的态度给了他一点保证,让他能勉强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刚刚动作过大,身上牵扯得有些不适。

看他的表情,宋清颐也知道肯定是扯到伤口了,能让这人急成这样,可见心中焦虑。对于灵宝这种好心办坏事的做法,宋清颐心里打算要好好敲打一下。齐润云就是太宠灵宝了,宠得他没轻没重。

小东西跟着奶娘其实就住在不远的厢房,灵宝很快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宋清颐除了刚出生那会儿看了小东西一眼,之后就在衙门里也没再看见他,这会儿见奶娘把他报过来,也赶紧起身接过来。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宋清颐不过两天没看到他,小东西早已经不复印象中那脸黑又皱像个小老头,配上肩膀的肉瘤一副丑陋的样子。这会儿他脸上的黑红退去了一些,面皮上的皮脂洗干净了,五官舒展,睡着之后清晰可见的长睫毛衬得他更加乖巧漂亮,宋清颐有些惊讶了。

“哟,夫人你看咱们小东西好漂亮啊!”宋清颐凑到齐润云跟前献宝。

不过齐润云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东西,这会儿看着他略显暗淡的脸色,皱了一下眉毛。不过男孩子黑点倒也无所谓。目光扫了扫小东西的襁褓,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让我抱抱?”齐润云自觉这会儿精神尚好,就想着抱在手上自己看一下。几次受阻,齐润云心中已经对这个孩子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哪里抱得动,小东西七斤六两多呢,我说你怎么就喂不胖,原来最后都到他肚子里去了。”因为小东西还在睡,宋清颐就小声地说着笑。

不过目光扫过齐润云脸上还舒展不开的表情,叹口气,宋清颐小心地解开襁褓。

“不跟你说是想让你安心休养。”襁褓解开,露出小东西肩膀上那个仍旧暗紫的肉瘤,宋清颐也松了口气,似乎没怎么变大——如果老大夫在,估计会吐槽他,不过两天时间如果能肉眼可见的变大,这肉瘤过段时间不得爆开来了!

见齐润云的脸色大变,宋清颐赶紧说道:“老大夫在想办法了,他没说不能解决,你先别急!”齐润云的脸色都白了,宋清颐有些后悔自己没先跟他说一下情况再解开襁褓。

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平静下来,齐润云才白着脸轻手摸了摸那个肉瘤,“是怎么回事?那个毒素有影响?还是天生的?”齐润云第一反应就是之前中的虫毒,不过也不排除孩子在他肚子里碰上了别的问题。

宋清颐索性把孩子放到床上,小东西睡得倒深,被这么折腾都没醒。顺手给齐润云拉拉被角,看着他目光一错不错的样子,有些心疼。

“是遗毒,老大夫这几日一直看着他的情况,我刚刚回来还没碰过他,我相信我们的小东西吉人天相,肯定没事。”

齐润云手指悬在小东西上方,描摹着孩子的样子,心中满是愧疚,如果不是他不小心,小东西就不会变成这样。

“请大夫过来吧,我也想听一听。”片刻后收回手指,齐润云靠着床头,坚持地看着宋清颐。

替他把滑下的发丝挽到耳后,宋清颐点点头:“我既然抱着小东西过来给你看了,之后的情况自然不会在瞒着你,莫担心。”

边上斯年刚想说老大夫之前出去采药,已经两日未归的事情,就见灵宝又风风火火跑进来。

“大夫采药回来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宋清颐没想到原来老大夫之前没在。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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