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崆峒派并不想与路歧七侠交恶,几位英雄何故执意拦路刁难?”黑痣汉子气沉丹田,边打边问。
卜阴阳撇了海沙帮的两个后生,倒提扁担而来,戟指反问:“我且先问你,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你们一行人半夜里赶来,为的什么?”
黑痣汉子冷冷道:“崆峒派到哪里来,做什么事,关你屁事!”
“当然关老子的事!”卜阴阳怒道,“我知道你们来做什么,你们是要来拿沈墟的命!”
黑痣汉子道:“许多人都要拿沈墟的命!”
卜阴阳:“哼,那就得问问看我们路歧四侠同不同意!”
说罢,一声低吼,提扁担当头敲去。
山坡后,沈墟耳朵听得分明,眼睛也看得分明,他蜷了蜷手指,身子有些僵硬,心脏也在胸腔内泵动颤鸣,每颤一下,温热的血液就被压送至四肢百骸,热意往上弥漫,到达眼眶。
群狼环伺,他独自面对险恶已久,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陷阱,人情冷漠如凛冬风霜,已冻住了他的五感六识,一路上,他渐渐失望,习惯,麻木,困守孤城,躲进偏僻的小村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会维护他,竟还有人敢维护他!
“啊,原来他们这般拼了老命,都是为了沈郎你。”凤隐在耳边轻声道,“看来这世上不光有萍水相逢的人要杀你,也有萍水相逢的人要护你。”
沈墟凝视着空地上的乱斗,刀光剑影,无来由的恨与无根的善意交织,厮杀,他忽然道:“我曾问过师父,这世间何为善,何为恶,何为对,何为错。”
凤隐一动不动:“嗯,你师父如何解答?”
沈墟道:“他老人家让我顺从本心。”
凤隐问:“何为本心?”
沈墟陷入沉思,因为他也不知。从前在剑阁他不知,后来入了江湖,他仍然不知。他低头注视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掌心微微发烫,兵刃交击声中,他隐约寻到答案,带着薄茧的手指慢慢收拢,握成拳:“我的本心,就是我的剑。”
凤隐:“你的剑?”
沈墟眼中的迷惘之色渐褪:“剑能杀人,也能活人。杀人不一定是恶,活人也不一定是善。”
凤隐弯起眼睛,审视着他,良久,叹道:“看来你已长大了。”
沈墟斜睨过来:“我岂非一直是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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