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邹凡尘半叱责半规劝,叫他不可轻起杀心,不然再被流放,谁也救不了他。显然,那个粗糙的破锣声有被流放的经历,是有前科的人。
时倾一得松绑,赶快掏出嘴里的东西,朝邹凡尘磕下头去:“柴时倾见过邹先生,多谢邹先生出手相救!”
“好孩子,你是我老师的孙子,该叫世伯。”邹凡尘呵呵笑着,显得心情非常舒畅。他一把扶起时倾,指着元恺问道:“礼且进屋再叙,这人是谁?”
“小世……小厮!”
“既然是你小厮,你可要带他一起走?”
时倾想着元恺的身份跟自己一样,也不能暴露。今上正忌惮着安若王府,正愁抓不到安若王府的把柄,要是抓到小世子擅离封地,肯定会借机向安若王府大兴问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他虽是我小厮,却是王府的奴才,身契户籍都在王府名下。我若带他走,凭白落个拐带逃奴的罪名。”时倾朝刚才抢掠他们的两个汉子一揖道:“还烦请两位壮士,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客栈,让他跟王府诸人一起回去才好。”他故意用了「平平安安」这个叠词,以用强调。
邹凡尘点头称赞时倾「想得周到,不被感情蒙蔽」,吩咐那个粗糙的破锣声和假店伙计把元恺好生送回客栈,不要伤他。
两个汉子得了吩咐,拉起元恺便要走,时倾看见元恺望向自己的复杂眼光,叫了一声:“等等!”
他跑过去,朝元恺深深一揖,说道:“谢谢。”谢谢元恺一直以来的照顾,谢谢元恺的倾心喜欢。
元恺虽然被堵了嘴,可他人是清醒的,目睹了时倾跟邹凡尘相见的全过程,心头雪亮:他瞒着时倾,想算计邹凡尘。不想,时倾也瞒着他,不知怎么的,跟邹凡尘勾搭上了。他的计划落空了,时倾的盼望却实现了。
时倾明明那么喜欢他,跟他那么要好,心头却想着逃离王府!
显然,时倾一面跟他好着,一面并没有放弃告发王府?!一直以来,时倾表现出来的乖顺听话,同心同德,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需要的不是道谢,瞪向时倾的眼睛里,迸射着揉杂了委屈,愤怒,痛惜,悲伤,怨恨等各种情绪的光,嘴被堵着,说不了话,只能一直“嗯嗯嗯……”地嚎叫。
他想让时倾挖出嘴里的东西,他想大声质问时倾:你骗我?!你怎么舍得骗我?!你还有没有心?!
一直盼着脱离王府控制的这一天,一早准备了很多跟元恺分别的话。可真等到图穷匕现的这一天了,时倾心里又很难过,觉得连说声「谢谢」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无法抵消他对元恺的伤害。
而且,当着邹凡尘的面,很多话也没法说出来,匆忙中,时倾套用了话本子里的两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两个汉子怕客栈里王府的人发现端倪,一听时倾说出「后会有期」这句道别话,立即提起元恺抛回板车,拖起板车,飞快地原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