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乡亲们分的银子,得在今晚上算出来。”林牧青身子微微向后仰,让随玉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
“你不识字吗?”
“寻常的字能认出几个,但是不会写,没人教过。”林牧青放下手里的笔,让随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站在一旁,“你来帮我的吗?”
随玉拿起他随手搁下的笔,笔杆上海沾着墨,随玉没有注意,那墨迹就染黑了他的指尖:“你写的这些,是你们山寨用的黑话吗?类似像风紧扯呼这种?”他偷偷看过几本话本子,里面有提到过这个。
林牧青看他认真努力想要理解自己那些方便记号的样子,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但还是打破了他的幻想说:“不是。”
“那这是什么?”随玉指着一个画着圈的符号,后面还有几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林牧青的大手轻轻地点了点随玉的额头:“不是,这是我的记账本。”
随玉回应了他一个你在逗我的眼神。
林牧青才指着那个圆圈说:“这个代表的是钱叔。”然后又指着其他的符号,一一跟随玉解释了那些奇怪符号的意思,都是山里乡亲的名字。
随玉把那些符号都写成了相应的名字,又让林牧青给他解释后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以你带回来的银子都是要分给山上的人吗?”随玉理清了这些东西,才发现每一笔都分得很清楚,只是不太懂他这样分的依据,不过也不碍事,算术之类的东西他也都会做,随玉虽然学问学得没多好,但一手好字是在长姐的教导下学会的,他没有学到父亲和兄长字里的风骨,却多了些闺阁气。
随玉侧头去看他,他比自己高大很多,剃掉胡须之后看起来也没有比自己大多少,但身上的担子却让他多出了很多跟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稳重。
随玉的算术是跟虞哥学的,算得又快又准,往常林牧青要花一夜的时间来核算的东西,在随玉的帮助下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随玉在那张纸上重新又把他们算出来的数誊抄了一遍,怕林牧青认不出字,随玉又在那些名字后面又重新画上了林牧青的那些符号。
做完这些之后随玉打了个呵欠:“我好困,我要睡觉了。”
“好,很快就好了。”林牧青把最后一份钱分好,转过头就看见随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油灯的光已经很微弱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是随玉白得发光的脸,想起随玉爱洁的性子,林牧青先去打了水给随玉擦脸。
柔软的布巾沾上了凉水,贴在随玉的脸上的时候让他皱了皱眉,林牧青用布巾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头:“小玉儿。”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随玉从前品过的最醇香的茶。
随玉困极了,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林牧青靠他靠得很近,随玉的呼吸吹起的头发,有丝丝缕缕地都轻轻碰到了林牧青的脸上。
这个距离像极了当时随玉病重时他给随玉喂药时的距离,随玉的唇就在离他分毫之间,只要他往前靠近一点,就能尝到记忆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