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止不住,对不对。”顾澈接话。
叶音没说话。
顾澈叹了口气:“音音,水至清则无鱼。一昧的杀是杀不尽的。”
两人在河边走着,顾澈拉着她在岸边坐下,头上柳树飘飘,脚下便是荡漾的湖水。湖面被水吹动,在太阳下波光粼粼。
顾澈盯着水面,声音轻轻的,“人是会变的,有弃恶从善者,也有弃善从恶者。如果不是大奸大恶,杀了他也许并不是好事。”
“天上有大鹏展翅,众人皆仰。水中有游鱼飘荡,人们甚喜。但泥土下还有丑陋如蚓。”
叶音听的晕晕乎乎,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湖面的风吹来,带着热意和微微的腥气。
她问:“这些都是……教你的吗?”
她引去了对顾澈而言悲伤的词汇。
顾澈点头又摇头:“有些是家里人教的,有些是我自己琢磨的。只是那个时候也是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曾经的顾澈浮在云端,他知道生民或许苦难,但局限于他的身份,年纪,他似懂非懂。后来遭逢剧变,一路奔逃,看得多了,经历的多了,也就懂了。
太子终究是太子,他或许有怜悯之心,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体会底下人的所思所想。
顾澈料想的没错,赈灾中期,太子手里的赈灾银就所剩无几,太子让乡绅募捐,对方却天天哭穷。
太子还没来得及收拾这群人,最糟糕的事来临,洪水之后连续高温,又没清理到位,瘟疫爆发了。
传染瘟疫的人被官兵隔离,死者火化或掩埋。
淮南的富人灾民皆生惧,四散奔逃,瘟疫也随之扩散。
太子焦头烂额,他发现今岁的洪灾比之去岁的雪灾棘手多了。
太子睁着泛红的眼,命人设立关卡,不准淮南百姓出城。
瘟疫笼罩的阴影下,百姓们惧怕恐慌,对太子的称赞一夜之间颠倒,痛骂不已。
骂太子没人性,草菅人命。骂太子暴戾无道。
朝廷文官同时施力,指责太子无能,明明是去赈灾,最后却搞得民怨沸腾。
元乐帝亦为不满,不明白太子为何去岁雪灾事宜就处理的很好,今岁怎么就不成了。
一文官曰:“太子殿下估摸是存着一回生,二回熟的心思罢。”
就差没明说太子骄傲自满,引发人祸。
众人下意识忽略了季节因素。不管过程,只问结果。太子去岁赈灾,气温低,尸首缓缓无所谓。但如今盛夏,高温高热,清理不到位。
太子还是吃了经验的亏。但太子不懂,底下人也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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