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少女终于平稳的入睡以后,原本一直像是睡得很熟的司徒锦冷不防地动了动他毫无感觉的胳膊。他其实睡得并不如他所表现得那么熟,甚至是在黑发少女唉声叹气的时候就已经迷迷糊糊的有了苏醒的迹象。只是他很珍惜能与她同床共枕的感觉,亦少有的愿意赖床就为了可以继续维持这份得来不易的亲昵。
被少女充作枕头的手臂慢慢进入麻痒阶段,可司徒锦却反而在不扰醒她的情况下牢牢的捏住了她背后的长发。
“为什么会哭呢?”
他摸着她隐隐发红的眼角。
实际上,从他把她叫起来用早餐时他就已经察觉到她刚才应该是有偷偷哭过的事实,不过他的妹妹向来很是要强,既然她表现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自然也不会在两人初步和解的当下主动去踩她的地雷。何况即使她不说,他多少也能猜测到她到底还是在为了微Book上的事情而生气和伤心。
黑发少年轻轻地啜吻着她的眼角。
他的舌头舔过少女稍显红肿的眼睛,在眼皮和眼睑处小心的游移,似是猫梳理着毛发般一点一点的舐啧着她的眼睫,又在她的眼尾处充满隐晦的缓缓戳刺。
“为什么会哭呢?为了什么哭呢?为了谁哭呢?”
尽管心里面已经生出了大致的猜测,可他仍然是兀自关心地询问着她,言语中甚至带着点不快的情绪,仿若已经睡着的她能够突然醒过来并且对此做出回答。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她的欲望以前——
最初,他只是不能接受有人能够比他更多的占据着她的注意力。
小时候的司徒绫娇娇软软,总是像他的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叫他“哥哥”,他本来甚至有些烦她,幼稚的他更是一度将父母对于他的不闻不问尽数归结于她……况且自从她来到祖宅以后,就连平时对他很严厉的祖父也会在她面前变得稍微温和起来,不止是经常当着他的面将她抱在膝盖上任她撒娇、喂她吃饭,还曾千方百计的哄她笑。
可或许是出于同病相连的缘故吧?
血缘的天性致使她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渴望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关爱,即便他私下里对她非常冷淡,但她依然能够腆着脸不时地凑到他跟前卖蠢,不依不饶偏又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整日里做出一派无辜到极点的样貌,哪怕是由于他受到了别人的欺负也一直都乖巧的忍着泪,无怨无悔也没曾想着要与其他人告状,简直就像是一条总爱围着他打转却又怎么都踹不走的狗。
谁想风水轮流转,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他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倒是让她把小时候的仇全都报了回来,尽管当时尚还懵懂年幼的她压根不可能知道他曾是怎么看待她、应付她,乃至是暗里地借着别人的手悄悄的折腾她……
他一度相当的嫉妒她。
然而等他真正发现父母并非如他所想的疼宠她时,在幸灾乐祸的情绪还未彻底成形之余,他便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中养成了长久观察她的习惯。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自己心底里默默滋长着并且蠢蠢欲动的感触叫做心软,只是通过观察相当清楚的了解到这样两个事实:第一,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妹妹;第二,这么蠢的妹妹若是一旦咬定了谁,那恐怕是到死也不肯轻易松口的。
席家与司徒家同为富贵人家,交情自祖父辈伊始,又起于微末,后来虽是走了不同的发迹路子,现今的发展领域也各不相同,但根基却同样都是建立于Z市,上层圈子说小不小,平时的社交往来多有交集,同龄人之间自是也免不了相互混个脸熟。
与其他人的家里面相比,席远寒自小就特别招人恨,同龄人中向来比较能站得住脚的那些一直不乐意买他的帐,剩下的不是跟风就是巴结,倒也不是说家境稍微弱势的里面就没有刺头,但这些说穿了其实也只是小孩子的羡慕嫉妒恨在作祟,对方的性格本来就偏于霸道是一方面,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外祖是Z市教育局局长,偏偏他还是两家的独子独孙,又常常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用来与他们进行比较,也难怪除了大人们的交口称赞以外在同龄人中就没有谁真正看他顺眼。
也许席远寒现在早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不过他可是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与司徒绫记忆里的不同,其实席远寒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讨厌她的,至少当事人即使是成长到如今也依旧没有长进多少,还是如同最初一样仍然毫无自觉的贯彻着只要喜欢就欺负的小学生作风。
说起来这事他指不定还应该谢谢席远寒,多亏他以前一边拦着其他人欺负司徒绫一边又老是往死里捉弄她,若不是当初那家伙没什么朋友还瞅着他妹妹眼馋,也不知道是不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总爱变着法撩他妹妹让他妹妹冲着他喊“哥哥”,恐怕他不是继续对其冷眼旁观放任自流就是趁早将她抛之脑后。
祖父自小教育他应以家族利益为重,还要他爱护妹妹,学会怎样照顾她,却从没想过如此的耳提命面与待他们不同的双重标准是否会诱发他的逆反心理。那时的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她,否则也不会任她受欺负还照旧无动于衷,虽然他是渐渐忍耐不住有其他人能够让她哭,但她怎么可以为了不受欺负便如同小嘴里抹了蜜似的到处叫别人“哥哥”?
席哥哥、席哥哥。
呵。
他的蠢妹妹倒是在那段时间里突然之间学聪明了不少。
……别总跟着他不就好了吗?
省得受人欺负,省得随随便便就认回来一堆的哥哥。
偏偏平日里横得和天王老子似的那群家伙还一个个都挺吃她那套,简直像是患了家中缺妹症一样见着她就全部都走不动路,有事没事便爱以她哥哥的身份自居,而且环肥瘦燕各有不同,什么类型都有,也不怕把自己搞得跟后宫选美似的引人发噱,压根没把他这个被他们晾在一旁的正主放在眼里。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就算是将他妹妹视作为战利品或者是开战的借口也不行,一群闲着没事干就会划党结派的蠢货也想把他娇娇软软的妹妹扒拉到自己碗里,以往他乐得清闲也不在意,结果他们倒还真敢当他是个死的?
在他的注意力越来越多的集中她身上的同时,他竟越来越不能容忍有其他的人事物可以剥夺她的注意。
哪怕是大人们开玩笑的让她叫其他人哥哥也绝对不可以,哥哥这个称谓明明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凭什么他仅此一个的妹妹要与其他人分享?他也不稀罕其他人家里的妹妹见着他要喊他哥哥。
——倘若他的妹妹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不,他的妹妹本来就理应是他一个人的才对。
司徒锦缓缓地舔舐着她的眼睫,午后的阳光自窗户外浮向窗帘再投影到卧室的地面,他轻轻拉扯她背后的长发,令她在睡梦中不自觉的抬首朝后仰,随着后仰而微微向前挺起的胸部在白色的衬衫内由于呼吸一起一伏,他抚摸着她的发旋,手指摩挲着她的菱唇并在其后探入内部随意搅动。
如果他想,他有很多种方法能够让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看她是否一如他设想的湿软紧致。
譬如在半年一次的身体健康检查中令她以为自己生了一种需要入院治疗的病,这种病应该会造成突发性的昏迷或者长时期的嗜睡。他可以在这之后让人为她安排处子修复手术,他甚至可以在她康复出院以后享受他被她依赖、操持她日常生活的温馨与甜蜜。然后她或许会旧病复发,或者久病不愈,如此便没有人会再觊觎她,她丧失了联姻的价值,他可以一直保护她,而他也能够借着需要照顾她的理由拒绝任何形式上的婚姻。虽然意外事故也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不过他可不能忍受她受到伤害,而且万一若是真的发生了意外怎么办?事故中总是免不了充满各种不可预测性,他不可能接受她出现丝毫意外。
但他是否会因此上瘾?食髓知味,一次、两次……时时刻刻的忍耐着销魂蚀骨般的难捱?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司徒锦就着两根手指亲吻她的嘴唇,舌尖在触碰到她的舌蕾时徐徐的划动,他的双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仿佛是在怀抱着一片柔软洁白的云朵,带着深厚的虔诚与怜惜,又仿佛是在品尝着一颗饱满多汁的禁果,口齿中尽是芳甜甘香,辗转描绘出缠绵的温存与无尽的贪婪。
……控制欲、占有欲,保护欲……吞噬欲……爱欲。
无数的欲望汇聚成一团血肉浓缩于血脉,怦怦怦怦,如心脏般跳动,紧锣密鼓,不断的诱导他向它俯首。
如果这一年多来他不能陪伴在她身边,那么有谁可以越过他出没在她的周围?如果她就是因为娇娇软软的样子总能讨人喜欢才以至于有如此多的饿狼热衷于围着她打转,那么不如把她惯得骄纵任性让她感情用事教她唯利是图而且让她自己得出“只有他才会毫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这样的结论岂不是更妙?
他是如此的不堪承受哪怕任意一点更多的欲望。
日益克制,日益增强。日益忍耐,日益增多。
欲望越是不得纾解,便越是极尽渴望。
倘若他第一次碰触她是由于他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才因而完全忍不住,那么接下来则是具有自主意识的通过一系列些微释放才能更好的缓解并压制他自身逐渐繁重的欲望。
他不愿意伤害她,未尝不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划下底线。
然而他该怎么办呢?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他想要放纵他的那些欲望?
……征服欲、照顾欲,支配欲……珍藏欲……贪欲。
比起得到她的身体,他更想占有她的心灵。比起控制她的自由,他更想禁锢她的灵魂。比起把她连皮带骨的统统吃下去最后一点都不剩,只能变成他的养分,与他永远同在连为一体,他更想将她安置在自己唾手可及的地方让她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把自己整个都全部奉献给她,令他变作她的整个世界。
啊,有了。
在察觉到自身感情以后就一直深陷于苦恼中的司徒锦,忽然在有一天总算是想到了能够彻底把握自己欲望的办法。
就像他曾经做得那样——
要她在其他人与他之间做出取舍,倘若叫别人“哥哥”的话就不能喊他“哥哥”;使她变成没有谁会喜欢上的模样,即便内里仍然娇娇软软却也除他之外再无人可触及;为她穿起缀有棘刺的衣服,点上恶毒而浮夸的妆,修筑坚不可摧的城堡,竖起万丈高墙,令她看遍世间万千美景、等闲易变,心生厌倦与疲惫;让她发现没有人会真正喜欢她,只有他才会毫无条件的全盘接受她;使她更多的更多的专注于他,直到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他身上。
外面没有什么,只要看着我就好。
他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缠绕着她与她进行深吻。
其他人没有什么,只要跟着我就好。
城堡的花园里收押着一头野兽,它的牢笼上绽放着白色的玫瑰与紫色的蔷薇,不计其数的花卉簇拥着它的爪牙任它践踏啮咬,野兽半是餍饱,而它们则千骨妖娆,姹紫嫣红承载着不同的意喻在轻风中无声的咆哮,声声犹如波澜浩瀚的狂潮——
“我爱你。”
他在她的耳畔低声喃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