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行李箱,路过茶几时,看到杨爸爸的箱子,思考了三四秒,一起带上了,顺便给杨林留了个信。
然而杨林一直没有过来。
拆迁款的事情,母亲和杨二伯僵持不下的争吵,突如其来的搬家要求,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但他没有想到,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阿秋来告别了。
好久没见到的人,再次见到竟然是来告别的。
杨林的心情说不上是震惊,悲伤,还是麻木。
“我要去广东念书,以后可能很难见到了。”一夜之间,阿秋好像长大了,婴儿肥褪去不少,嘴边也冒出了胡须,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什么时候?”杨林声音冷静。
“开学之前。”阿秋叹了口气,跟他絮絮叨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听说啊,本来是可以晚一点的,但是隔壁镇出了邪。教的事情,闹挺大,县里据说很没面子,急需做点政绩出来。所以全县的项目都加快效率了。”
“杨林,你之后要去市里吗?”阿秋见他半天没有反应。
“我……”杨林情绪接近失控的边缘,就差着最后一口气。
阿秋看不出来,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反正跟你妈跟你二伯都还行。不过胡桃怎么办呢?如果跟你妈妈,她要去哪呢?”
是了,我还有胡桃。杨林浑浑噩噩地看着阿秋离去的身影。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胡桃。
“是的,只有她不会离开我。”杨林双眼模糊,跌跌撞撞在灯笼街跑着,路上的每个人很开心。他们要拆迁了,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他们会赚到一笔钱,去买更好房子,去过更好的生活。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心情,更不会在意他和胡桃为灯笼街付出的一切。
那个温馨的新年,会被他们忘记,抛弃。
“你们之后去哪呀?”
“去新县住,据说那里以后会开发成旅游区,前景不错。”
“我去市里跟儿子女儿住啦,这拆迁款给他们攒首付。”?“我还住杨家镇,老了不想折腾,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听起来是如此幸福,越发衬得杨林的不舍十分可笑。
他一边跑,一边笑着擦掉自己的眼泪。
真是可笑啊杨林。他对自己说。
喜帖街的人也在搬家,一辆又一辆货车,三轮车从街口路过,带走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大红色的,浪漫的,传统的,温馨的回忆。
他和胡桃曾经驻足过的橱窗,喝过的饮料店,经过的照相馆,都已经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