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动欲

羽鸟飞得很高，很稳。

高处冷冽的风刮过脸颊，有些痛，洛欢迷迷糊糊坐起身，被清涯抱坐在他怀里。

方从秘境中九死一生，洛欢着实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前倒。

清涯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托她额头。

阿影终于运完心诀，将被强行喂入的灵材转为修为，面上神采熠熠。此时迎着阳光白羽，终于露出他本该有的少年英气。

“仙尊。”

被清涯无视的阿影挪到洛欢身边，给她收拢前襟，将声音逼成一线：“家妹受仙尊关照了。”

清涯临风不动，闭目时一派仙人的出尘风范。

阿影不折不挠道：“不知家妹在无名山时，可有潜心修炼？可给仙尊添了麻烦？”

清涯缓缓睁开眼，摇头。

倒非他与凡人无话可谈，而是阿影这话，他着实接不上来。

清涯想起洛欢在无名山短短两月的日子。来时一身血，险些被砍下头颅，口中满是翠玉渣。瘦骨伶仃，唯有一双眼眸闪亮如星，躺在桌上哀求他，希望有个活命法子。

他做了什么呢？

让她去死。打碎她的妄想。看她的眼变得黯淡无光。

直到渡仙劫时乱了心神，才对洛欢亲近一分。

可他仍是仙人样子，任她修炼时欲火难忍，任她水汪汪地哀切看她也不予回应。

明知她在无名山被人欺负了，又劝自己不可蒙心，只在她走后才将那人杀了。

若顺天命，有些劫便是死劫，争不过，渡不过。他早就不该做仙了。

早知牵扯至此，在第一眼见她时，就该将她搂在怀里，同此时一样。

“欢夕她，其实是个很乖的小姑娘。”

阿影似乎陷在回忆里，放松了身子坐在他身边，盯着洛欢的睡脸道：“母亲生她时难产，憋在肚里很久，头个月，一直是青紫色的瘦猴。喝奶也吐，喂粥水也吐，我还想她会不会死。出了月子就白净喜人了，越来越嗜睡，小脸也长了肉。”

清涯静静地听。

手下的小人似乎哼了声，不知是不舒服，还是梦呓。

“她长牙晚，我们桌上吃饭，她就坐在母亲怀里眼巴巴地看。大约馋着她了，从小养了贪吃毛病。但她不吵不闹，想吃就拽我袖口，磕磕巴巴地求我带她去买糖买糕。”

说到这，阿影捏了捏洛欢的脸。

她立刻换了边睡，显然是不喜欢。毕竟不是两三岁的奶娃娃了呀……

“你俩在秘境中如何？”清涯顺势搂紧，不许阿影再像孩童似的揉捏她。

阿影顿住了。

他哪能说，自己在秘境中采补了洛欢，还砍了她一刀，狠心将她丢在山洞里等死？

他若真像个哥哥模样，就不会害得洛欢吃下道种，此时面上痛苦难掩，不时发出呜呜的抽气声。

“欢夕她大约饿了。”

羽鸟已飞离海面，停在一处荒野深山，阿影指了指底下的小池想弄吃的。

仙人早已辟谷。

清涯这才后知后觉，听到洛欢肚子的咕噜声。

洛欢还想睡，但羽鸟已经将她甩了下来，飞去池中清洗。

洛欢觉得这鸟坑她。

她看看清涯，又看看阿影，脸红的不正常：“我去抓鱼吃？”

“这种粗活让他去就是了。”

清涯抚摸她的脸：“道种又在肚内作祟了么？过来，师傅给你看看。”

“那麻烦阿影了……”洛欢腼腆道：“我会在这里生火的，麻烦你多抓一点鱼，我肚子饿的厉害。”

“没问题。”

阿影也捏捏她的脸：“给你抓好多好多鱼，片的薄薄的，一定把你喂饱饱的。”

阿影去了池边寻鱼，洛欢去林中寻柴火。

但她心不在焉，抓了两三根又丢掉。对一旁站着的清涯小声诉苦：“师傅为什么要和阿影吵架，为什么要欺负他？”

“有么。”

清涯拢袖站着，目光深沉无他，只是静静看洛欢：“我当你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