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的人的亲切感。
周子舒和温客行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毫无意义的贫嘴,沉默地观察着这位著名的高大侠,只偶尔开口寒暄,客气地回答一些必要地问题。
周子舒忍不住想,若是天窗也有这样的人才……
可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一个高崇。
他们算到得早的,不几日,各大门派的代表陆陆续续地来了,洞庭湖畔成了个认亲大会,每日相见必然是:“哦!这位竟是某某某,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不敢当不敢当,是,鬼谷之人作恶多端,为祸武林已久,人人得而诛之,我辈自当当戮力同心,为武林正道出头……”
几日停下来,周子舒耳朵里简直要长茧子了,偏他无聊得很的时候,温客行却神出鬼没起来,耳边没有他聒噪,倒还真有些冷清了。
他便穿着高家提供的新袍子一件,漫步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显然是沾了曹蔚宁等人的光,周子舒住在高府,日子挺滋润,每日好吃好喝,还总算把他身上那身破衣烂衫换了下去,披了身好衣服,却只是反倒有些不习惯了,粗布麻衣穿久了,竟觉得那锦缎滑溜溜凉飕飕,裹在身上鼻涕似的。
再看自己那双露在外面的枯瘦蜡黄的手掌,同样枯瘦蜡黄的脸,周子舒也只得自嘲地摇头。那快要被七窍三秋钉给抽干了的身体,竟有些撑不起这衣服来了,像个骨头架子摇摇欲坠地勉强顶着一块布,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副尊容十分猥琐,偶尔在镜子里看了一眼,便嫌弃得懒得再看第二眼,自觉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心里想道,大概是那温客行一路赶死似的跟着自己只顾走路,没来得及会他那些个会绣兰花手巾男花魁们,实在太饥不择食,才整天跟在自己左右“嗡嗡嗡”地胡说八道。
不是说当上三年兵,眼里老母猪也能赛天仙么?周子舒觉得温客行的状态和那个差不多,不过恐怕这位兄台感兴趣的是老公猪。
这日他独自上了一家酒楼,挑了个靠着窗户的座位,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黄酒,一边晒太阳一边慢吞吞地喝。
温客行一走进去,就看见了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周子舒的背影很特别,那许多人中,他总是能一眼辨认出来。
周子舒的后背并不总是挺直的,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懒洋洋的弓起一个无伤大雅的弧度,姿势看起来特别舒服,温客行总觉得他好像心里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只看着,就觉得心里特别安静闲适。
他的脚步便情不自禁地顿了一下,表情空白,眼神空洞地盯着周子舒那闲适的背影看了一会,心里忽然升起某种特别的滋味——特别不是滋味。
觉得就像是那人正在用这种无声的姿态,嘲笑着他这明明为各种事奔波、心里压着各种事的人,还非要装出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的。
周絮——他想,人如浮萍,身如柳絮。
苍茫世道,三山六水,什么样的人能决然一身,满不在乎地踽踽独行与天地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着急呢?
却又不是淡漠——他有喜怒哀乐,可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闪便过去,眨眼之后,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客行深深地吸了口气,垂下眼睛,片刻,脸上重新露出那种看了就让人想拍扁的笑容,溜溜达达地走过去,在周子舒对面坐定,一点也不客气地自己拿了个杯子,从周子舒手里抢过酒壶,满上一杯,浅啜一口,评价道:“这酒,也就算能将就凑合。”
周子舒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叫道:“小二,换壶好酒,招牌菜再来两个,账算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