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点头道:“不错,我二人从江南一路跟到了太湖,又一路跟到了洞庭,来得巧合,出现得也可疑,我还杀了地穴里的那个小鬼,也是怕他吐露我身份,对么?”
周子舒说道:“这并不难猜,温兄,放眼整个江湖,叫我猜不出来路的人,实在太少了,南疆北漠不算,中原武林,充其量一只手也能数过来,和你相处了这么多日子,若再不明白,岂不是太傻了么?”
温客行沉默了一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点点头,道:“你知道的事真是太多了,周……庄主?周大人?”
周子舒笑道:“如今不过草民一个,鬼主实在太客气了。”在温客行方才直接点名“七窍三秋钉”的时候,周子舒便知道,自己的来路恐怕已经被他猜到了。
两人便无话了,那一刻,温客行不再是油嘴滑舌专好男色的大混混,周子舒也不再是荒腔野调潦倒落魄的流浪汉——风崖山诡秘的主人和天窗莫测的前首领在一个废宅里默然相对,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唯一的见证人还居然在一边睡得昏天黑地。
周子舒便往张成岭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鬼主一直跟着这孩子,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比如……那个犯忌离开鬼谷、之后又一直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温客行笑眯眯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跟着他呢?”
周子舒失笑:“你不是跟着他,难道还是跟着我不成?”
温客行却只是笑,那样子竟非常容易让人误会成他正深情地看着一个情人,笑得周子舒愣是觉得有些发毛,半晌,温客行才轻飘飘问道:“阿絮,你不觉得我们俩越来越配了么?”
周子舒斩钉截铁地道:“完全不觉得。”
温客行看着他,仍只是一脸让人寒毛倒立的温柔,周子舒和他面面相觑半晌,忽然问道:“你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温客行却忽然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指,摸索着攥住他手心,执起来,低头轻轻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周子舒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只觉得那嘴唇的温润触感和那人纠缠不去的目光缠在了一处似的,越发觉得他疯疯癫癫、病得不轻了,便干笑一声道:“温兄胃口实在是太好了。”
温客行厚颜无耻地道:“好说,只是我一见你便胃口大开,你说可怎么办呢?”
随即不待周子舒接口,温客行便继续不着边际地扯道:“还是好多年前,我在路边看见一具死尸,头发都枯死了,散乱着凝成一团,衣服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鼻子被削了去,连五官的轮廓都看不出了,身上被一杆枪从前胸穿到后背,自胡蝶骨下过,我多瞧了几眼,一见那对骨,便知道,这生前定是个绝世美人,后来你猜怎么着?”
周子舒深深吸了口气,然而温客行却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我这一辈子看人骨,还从未走眼过,所以啊,阿絮,你干脆把易容洗了,让我也亲亲抱抱过过瘾。世间美人稀有,可也不算特别难得,我胸怀阅尽天下美人的大志,向来绝不纠缠,说不定见了你本来面貌,天雷勾地火,跟你睡上一宿,也就不惦记了。你这样……我却想跟你过一辈子了。”
周子舒本想说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一听到这,立刻忘词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温客行就前仰后合地笑起来,指着周子舒道:“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