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对着识趣地和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姑娘说道:“那是我一位朋友,有些容易害羞,叫几个干净的过来陪他坐一会。”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翡翠扳指,套在了那女人的拇指上,屏住呼吸凑上去,笑嘻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先上二楼,叫你家老板来,有笔生意与她谈。”
说完,施无端挤眉弄眼地扫了白离一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一头扎进水里去似的,屏息凝神地逃走了,将白离孤零零地剩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
施无端一直在二楼逗留,等到他下来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在整个古吉城上方了,遮羞一样的丝竹声和犹抱琵琶的歌舞大多已经散场,只有零星一段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助兴般的小调。
温柔乡里来来往往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过于灵敏的耳朵,能听到那些隔间里传来的暧昧的声响。
施无端一个人站在楼梯上,只觉四下脂粉味还未曾散去,他的鼻子仍有些痒,此时已经入了冬,夜半开始寒凉起来,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忽然觉得古吉这个地方,有几分又低级又不堪的趣味。
此地靠山,却并不穷困,茶桑盛行,地方虽小,若说起来,却可能是海宁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境小郡中最富裕的了。古吉有钱的人多,找乐子的人也便多了,然而在这个战火纷飞,四处动荡的年代,士农工商无不人人自危,唯有娼/妓一行,依然红火——不但如此,反而还有越乱便越红火的迹象。
施无端忍不住想道,倘若明日便是山崩地裂,世上再无一人可活,今夜这温柔乡岂不是要被挤爆了?
人世间若没有功名利禄,岂不只剩下寻欢作乐了么?
施无端伸手招过一个少女模样的小丫头,她年纪太小,大约还没有出门迎客的资格,只是做着在客人们随着姑娘们散去之后,收拾杯盘狼藉的工作。
“今日晚间过来的那个一身白,穿得跟面团儿似的那位公子你可留意?”他低声说道。
小丫头愣了愣,点点头。
“他走了么?”
小丫头乖巧地说道:“不曾走,那位公子在雅间听曲呢。”
“你带我过去。”
白离并没有暴跳如雷地自己离开,也没有被这灯红酒绿的温柔乡里迷醉,更没有被哪个姑娘带进房里春宵一刻,小丫头带着施无端进雅间的时候,便瞧见他只是背对着门,正襟危坐在那里,略微有一些出神。
桌上酒已经冷了,火炉中也见不到多少火光,一个抱着琴穿着鹅黄裙子的歌女战战兢兢地坐在他对面,正唱着曲。她对面仿佛坐的是洪水猛兽一般,见到施无端进来,歌女敏感地将目光投过去,竟露出乞求之意。
施无端径自走过去,在白离身边坐下,只听那位唱曲的期期艾艾地唱道:“皎皎河中月,巍巍仙人殿。行行复行行,七岁去来还。相思恍朝暮,冥灭乱河汉。参商不与共,一望千岁寒。谁知……”
施无端听着她依依呀呀地唱曲,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抱起桌上的果盘,“吭哧”一口,皱着眉嚼了嚼,评价道:“果然是入冬了,都是窖里拿的,不新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