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乃是遥城、通州城、宁城及庆州城四城统称,其中以王府所在的庆州最盛。
大军行了一月有余,终于于今日抵达庆州城外。文椒听着车外传来的阵阵欢呼声,忍不住好奇地折起车帘一角向外看去。因是冬日,路上行人不是裹着软裘,就是缩着身子捂紧了棉袍,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脸上的欣喜。
文椒侧耳听了一会儿,大多是在喜迎大军回城。有这样的民声,淮南此地大抵是不差的,这对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
大军才至,卫戎自然要先回王府。数日前江祁便将吴青派来给她们驾车,吴青是个顶憨实的人,他又将文泽辛当弟弟看待,这沿路下来与文椒也熟稔起来。
文椒见他驾车往城中心去,不由问道:“吴大哥,这是往哪儿去?”
吴青朗声道:“文小姐初到淮南恐有种种不便,郎君交代了,先回丰年巷子安顿。”怕她不明白,吴青又多解释两句,“郎君在丰年巷子有两处相邻的宅子,中间隔一月门,文小姐不如先住一段时日,另有安排慢慢来也不迟。”
吴青说完,身子稍稍后仰,马车又走过一条巷子后才听见车内传来低低的一声:“既如此,有劳了。”他闻言松了口气,嘿,这下跟阿爹有得交代了。
江祁的车较早到了丰年巷子,他遣退了奴仆,扶着吴伯下了马车。
吴伯一口热茶咽下去,才觉得身子有了些暖意,他侧过脸偷瞄了江祁几眼,见他虽有疲惫但神色尚佳,才试探着道:“说起来,文小姐一行怕也已经进了城。”见江祁睁眼朝自己望来,吴伯作势叹气,“我与那两小儿投缘得紧,可惜了,往后要见怕是难了,唉。”
江祁如何能不知道吴伯跟吴青交代了什么,但吴伯误会了就误会了,便是顺了他的意也碍不着自己,也就如了他的意开口道:“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你若喜欢,隔壁宅子借给他们便是,这些事不必叫我知晓。”
吴伯嘴角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边应好边往外走去。江祁乐得清静,转身回了主屋。
文椒扶着吴伯进了东侧的江府,跨过垂花门到了过厅,四下略了一眼,许是每天都有奴仆清扫的关系,这处宅子说是久无人住,倒也十分干净整洁。
文泽辛和文昭两人终于从马车上解脱,这会儿随着吴青在院中玩闹。文椒一行人的行李由婢女接过先行整理,她便留在厅中与吴伯闲聊。
吴青识趣不提那些男女私情的传闻,吴伯听到的也只有文娇娇的可怜身世。吴伯接过茶杯,又打量她几眼,心中越发满意。这样模样水灵性子恬静的姑娘,搭自家郎君是哪哪都好。
吴伯这边在将文椒与江祁凑对,那边的文椒也开始思考怎么从吴伯这儿套话。
“吴伯,方才进城时我见百姓面上多有喜色,不知是何缘故?”思来想去,文椒还是决定先侧面打听打听淮南一带的情况,若确实是淮南王治下有方,民风淳朴,倒真可以考虑在淮南定居。
吴伯知她第一次出远门,心下难免起了怜惜之情,宽慰道:“是为着王爷回城的缘故。”吴伯因着自家郎君的关系,与卫戎多有往来,言语间也就亲切起来,又与文娇娇说了些淮南一带百姓安居乐业的盛景。
文椒面上始终带笑,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待听见吴伯的话题拐到卫戎与江祁身上,忙问道,“说起来,世子与江公子情同手足,这等情谊着实令人艳羡不已。”
吴伯只当她是想到了家中姐妹,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世子在庆州城,除了军营和王府,去的最多就是西侧宅子了,常有在府里用饭的时候。不是老叟自夸,世子每每在府里用饭,都要夸赞几句老叟的手艺。”
原来还是个吃货,这就好办了。文椒在现代生活时苦于生活所迫,一样食材能给她扒拉出几种吃法来。
她仔细想过自己与江祁的赌约,江祁认为她与卫戎毫无可能,换句话说,江祁是认为卫戎不会喜欢她,接近再多次也没有用。但江祁不知道的是,她本身就不要那个“可能”。
若为人妾,一世困于后宅与人争锋,未免太过憋屈。
既然不要这个可能,退一步讲,只要卫戎动心即可。难,也不难。难在身份悬殊,几乎没有见到卫戎的机会,好在如今住在东侧江府,按吴伯所说,卫戎几乎是军营、王府及江家叁点一线,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不难,则是指卫戎算是个好人,有英雄情怀的好人。他会默认江祁冒充淮南王世子,但也会在“世子”为难她的时候出言解围。最难得的是,他能容忍江祁这样嘴贱嗖嗖的人。他对江祁另眼相待总不能是喜欢被骂吧,那就是喜欢江祁不在乎他的身份了。
一个会对弱者出手相助、不喜欢别人只看得见他世子身份、四处比武且总能拿第一的人,同情心、自尊心、好胜心皆有的人。
文椒想了想,第一步,首先是要成为第二个江祁——要让卫戎将她视为朋友,看得见她才是。
投其所好便是其一。那些刀枪棍棒她是弄不来了,好在卫戎是个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