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他凌晨两点才回来。
用钥匙旋开锁孔的时候轻手轻脚,但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依旧让他惊讶。
他的小姑娘从床垫上起身,走过来踮起脚尖用干燥的毛巾包住了他的头发。
“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是不是淋雨啦,快擦擦干。”
少女眼睛都熬红了,但依然笑着,用一种好像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
“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吃一点?”
贺翰音低头看着她,喉头滚动。
他回想起来,所有——这一阵子他因为忙碌而忽略掉的细节。他每晚回来推开门正对上的她的眼睛,她给他悉心煮好的面,衣橱里成套搭配好叠在一起的衣服……她悄无声息的关心着他的生活,用一种休贴而且不冒犯的方式愈合他的伤口。她温柔,而且乖,一点一点的将他的伪装瓦解。她在给他成年人的克制解绑。
她爱他的。
是爱他的。
贺翰音没有办法了。
他没有办法再维持云淡风轻的样子了。他其实根本就是个废物,是个怂碧,他根本什么也做不到,也放不下身段去给人洗盘子,只会狗一样的祈求着利用某些关系重新触碰到原本的阶层。他想哭,想抱她想亲她,想跟她说一万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
他掉眼泪了。
辜橙橙愣了愣,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用毛巾帮他擦掉了:
“阿鹤,你头发滴水了。”
“啪”的一声。束缚伪装的绳子彻底断掉了。
贺翰音弯下腰用力再用力的抱紧她。他无所谓自己哭的姿态是不是很丑是不是不像个成熟大人,此刻他只想变回婴儿缩进她的子宫,做她一辈子也甩不掉的拖油瓶,挂着鼻涕拽她衣角找她要吃的,看她用小小的不锈钢勺喂他,有她一口就有他的。他克制不住他的臆想,他想被她保护,永远跟她相依为命。
辜橙橙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一句话,“成年人的崩溃是悄声无息的”,她想阿鹤的崩溃倒是每次都很大声。她想哄他,想说面再不吃就要糊掉啦,嘴巴还没张开就被堵住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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