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会想起他,经常会觉得好笑:难得她终于笃定了他的喜欢,他们却不在一起了。
不是没有后悔过,更不是没冲动过,只因为他不在近前,多了些平复冷静的时间。
他们的感情,像是雨后森林中娇艳欲滴的饱满莓果。
看起来无害得狠,引着人去靠近、采撷,乃至下口;但当真下口的那一瞬,曾经无数次被淋漓的酸刺激过的味觉一下子就进入了战备状态,虎视眈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至于这颗莓果到底好不好吃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无数次勇敢过也无数次因勇敢受伤过。
牙齿轻轻搭上莓果最外一层:嘶,有点酸。可能是莓果本身就是坏东西酸得很,也可能是一颗好莓果佐着香甜的清爽开胃。
她敢再进一步么?
谁敢再进一步呢。
差不多卡着两分钟整,这条消息被撤回了,对面一时没有发来更多的解释。
她不可能答应的,也不可能承认刹那的暗喜将一室严寒捂出温热,但她还是会因撤回而生气。
他的心意明明白白摆在那里,什么时候轮到他表示不愿意。
骂他几句总不过分吧。她火气上头,吭哧吭哧输入了一大堆不算祖安但也绝不中听的话。
发出去前又看到满屏都是对面说的话——只要她回复,这么久的无声对抗好像就白费了功夫。
愣怔着,对面发来新消息。不是视频、笑话和突兀的求婚告白。
是无数的日常中最朴素最轻巧的一句话,他装岁月静好:
“在加班,晚上给你送羊肉汤。”
温泉水刚刚没过脚踝,再一点点耐心上涨,水面白色雾气温暖而可靠地慢慢逼近。
她惶恐地把手机放到了卧室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害怕被这温泉给吞噬。
被直白的惦念着。
好多年前,他和一些亲戚去北美旅游,回来给她父母都备了得体的礼物,独独落下了她。最后仿佛被她闹得无奈,才假装敷衍地给了她两套崭新的货币。
从小而轻的印着伊丽莎白二世侧面头像的5分的加元硬币,到棕黄色有质感又轻飘飘的百元纸币;从镌印着“Liberty”的大大小小一众硬币黄银,到暗淡朴素的美元纸币。
美加在流通的货币他都给了她最崭新最锃亮的一枚/张。
她被喜欢的人时刻惦念着,以这样另类的方式参与到他的旅行中。
现在他想偷偷参与她的生活。
心烦意乱。她去角落里捡回手机,在反悔之前就发了出去:
“我不喜欢羊肉汤”
又嫌手机过于滚烫,放回了角落里。
傍晚雨还在下,城市过早陷入雨季的凄惶迷离。
秦罗打定主意,即使他来了也不给开门。刷着沙雕剧集,却不由自主地时不时走到窗前视线往下探。
看他淋一夜的雨,她对他的所有负面情绪是不是就能消干净了呢?她入神想,这倒是个不错的结局。
可楼下没站着人,入楼的门铃始终没响,她眼睁睁看雨水冲积夜色,夜色攻占窗棂。
她想起《小团圆》里被人用烂了的句子,无声苦笑: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不来也好。时针指向了八,她肚子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冰箱探险。
微波炉正加热着不知哪天剩下的罗森叁明治,她鬼使神差地回房间拿手机,看见两个半小时前齐执发来了消息。
“到了,帮我楼下开个门吧。”
“跟着别人进来。你在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