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伸向小提琴的手顿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声音高昂,试图以严肃阴森的模样吓退她,“难道带你去凶案现场,带给你无数见识,以及寻求唯一真相的机会,都不算是报酬吗?”
“一码归一码。”诺拉丝毫不为所动,即使对方是史上最为著名的侦探,也没有撼动她敛财的本性,“就算是没有头脑的鸟类也会在鳄鱼身上捉虫吃呢,福尔摩斯先生,我可是一位父母双亡的人,可就全指望自己的双手来赚钱养家。”
“……”福尔摩斯第一次开始讨厌牙尖嘴利这个在他看来属于褒义的词,而开始亲近像华生那样并不聪明至少也不还嘴的平庸人。
“你想要多少?”福尔摩斯警惕地注视她。
“您认为他值多少呢?”诺拉不答反问,旁边的华生受不住冷落地插嘴,“谁?”
“闭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
华生“……”
诺拉伸出一根手指。
福尔摩斯在衣兜里掏了掏,然后顿了一下,眯起眼,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希望你值这个价,诺拉小姐。”
“相信我,福尔摩斯先生,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既拥有养眼的美貌,同时不乏丰富的内心,以及可靠的身手。”诺拉面色不动地自夸道,“当我及时地为你们躲开一发身后的子弹时,你就会明白今日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养眼?美貌?”福尔摩斯哼哼道,微不可察地挑高眉毛,“我都不明白我们究竟在谈论谁。”
华生这句话总算是听懂了,他迫不及待地□□话来,贴心地发挥自己的绅士风范,“诺拉的确是一位美丽的姑娘。”顿了顿,特别多事地加上一句,“穿女装的时候。”
福尔摩斯大笑起来,用意味深长,又一本正经的声音地嘲讽道,“我简直是迫不及待要看到明天的到来了,华生。”
诺拉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华生,对郝德森太太道了一句晚安,就上了楼。
华生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诺拉,只能低声惴惴询问,“诺拉她……”
福尔摩斯拉着小提琴,拨出的弦声响亮而且欢快,悠悠扬扬地飘散了整间屋子,他听到华生的问话,手里的弓拉得更快了,一首《匈牙利舞曲第五号》被他用散漫的态度演奏出来,听上去却更加轻快,如同阳光下的风。
华生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想着诺拉肯定只是在开玩笑,只好摸了摸下巴,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漆黑一片,夜晚将至,唯有轻柔的夜曲依稀从门缝里飘了进来,皎洁月光透过窄小的窗户,这音乐令星光都变得模糊柔和起来。
躺在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里,诺拉听着提琴曲逐渐消散,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
第10章 十
第二天一大早诺拉就起床,叠好被子下楼,不过七点的光景,其他租客都没有从伦敦阴沉沉的天气里苏醒,郝德森太太已经开始打扫屋子。炉子上煮着红茶,一股醇厚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
听到楼梯吱呀的响动,房东太太回过头,然后立刻惊在原地。
“噢上帝。”郝德森手里的扫帚啪一声掉落在地,“诺拉!”
站在客厅门口的人无辜地耸了耸肩,露出早晨里第一个如露珠般的清淡微笑。
二十岁的年轻女士,却穿着时下最普通的男装——布料略粗糙的长袖白衬衣与黑色长裤,脚下蹬着一双自利物浦带来的高筒靴,皮质略硬但擦得十分光亮。她长而微卷的酒红色头发平日里如油画一样亮丽,此刻却被主人高高束起,露出飞扬的眉毛和闪亮的翠绿色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干练极了——当然这是对于她来说,这身二十一世纪完全称得上是中性潮流的装扮,在郝德森太太的眼里无疑是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