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尔摩斯的眼中,这位尚接触时间很短的诺拉夏普,有着不少他欣赏的品格,比如犀利的眼光,独到的见地亦或是接受新事物的适应力,至于她的性别,她的容貌或者家世,夏洛克福尔摩斯从来都不看重这些,先天给予人类的东西从来不会决定他们以后走上的道路。她充满着未知的秘密,但精于观察推理的侦探先生最后选择保留这个谜语,并维护着这一株难能可贵的幼苗卓然成长,期待它最终结果的模样——总而言之,福尔摩斯固执的印象里,诺拉聪明,自由,骄傲,拥有这个时代女性罕见的独特品性,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她也是个一位女士,美丽的女士。
诺拉夏普的长长的,如油料一般鲜活亮丽的红色卷发被郝德森太太的巧手挽到了一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下面是飞扬眉毛和野性燃烧的翠绿色瞳眸,一股勃然的生命力让她显得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也格外引人注目。雪白的脖颈坦露出来,笔直清晰的锁骨直入肩背优雅姿态毕露。一袭洁白无瑕的束腰长裙,明亮芬芳的微笑,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浑身仿佛沐浴着古代象牙上的光泽,又仿佛是月光照耀着一本可爱的书。
她一直是自信的,福尔摩斯深以为然,这也是她区别于那些附庸风雅的蠢妇们较为分明的一点。而此刻有了外装的渲染,这种自信和气度被数倍放大,令这位不过二十的年轻女士有了一种凌立卓然的独特风采,仿佛冰上之火。
这种飞扬和鲜明让福尔摩斯情不自禁地注视了她很久,在诺拉望过来探寻的目光里,他终于移开眼睛,垂下眼睑,思考般地停顿几秒,最后开口了——
“hmm……阿波里柰的精品礼服果然非同凡响。”
诺拉似笑非笑,“噢亲爱的福尔摩斯,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赞的话总是那么难,以致于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原来我也是一个女人。”
“噢……女人……”
“你说什么?”福尔摩斯的话太含糊,诺拉没有听清楚,询问地看过去,大侦探却猛然闭上了嘴,作出一副深沉优雅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说过那句意义不明的话。
“大概今夜所有绅士们的心都要系在这位神秘的福尔摩斯女伴身上了。”华生半开玩笑半夸赞道,“如果有哪位英俊的年轻人有幸被我们的诺拉看上,请务必告诉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瞅了他一眼,再次紧了紧领结,戴上崭新的礼帽,焕然一新地站在众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那位年轻人的智力能够勉强追得上七岁的大侦探,那么我会帮她留意的。”
“我有这个荣幸知道我们将去的宴会是哪位慷慨的主人举办的吗?”诺拉问。
“亚当斯杜安,伦敦警察厅的厅长为他儿子和奥斯曼家姑娘举办的订婚礼。”福尔摩斯解释完,曲起胳膊,看上去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随时可以。”诺拉从善如流地挽上他的胳膊,和他一同走出了屋子。
……
杜安家位于郎博德街东侧,是一间非常宽阔典雅的小别墅,夜色还未降临,大厅里已经灯火通明无比辉煌。亚当斯杜安不仅仅是伦敦警察厅的掌权人,更经营着一些赚钱的家族生意,他的儿子和英国古老贵族之一的奥斯曼联姻愈发巩固了杜安在伦敦的地位。福尔摩斯之所以会和这样的人所认识,原因在于不久前他无意中用一颗纽扣为线索,帮杜安打赢了一则生意场上的官司,而亚当斯非常乐于结交一位充满智慧前途光明的年轻人,于是慷慨地发出邀请函,热情邀请他与一位女伴参加儿子的订婚宴。
车夫载着他们到了郎博德街,别墅门口形形□□出入着许多人,福尔摩斯向门卫出示邀请函,挽着诺拉走进了大厅。
“真是有钱人才能住的地方。”诺拉小声说道。
福尔摩斯面色不动,却也用低低的声音接话道,“这种地方向来只住着两种人,一种是你嘴里的有钱人,一种则是美人。”
“那位奥斯曼小姐属于哪一种?”
福尔摩斯思考半晌,转过头上下打量她几秒,然后委婉地回答,“比你富有,但在打扮上,略逊色一筹。”
“这么说我这‘长相价值低于标准’的人,也可以嫁给一个有钱人?”
“以你的‘美貌’,或许超越你的人可以从这排到芬乔奇车站去。不过若是运用你稍稍高于蠢货一点点的智慧,也许——也许你可以梦想成真。”福尔摩斯慢吞吞地说道,在诺拉眼睛一亮后又缓声补了一句,“然后看着丈夫和无数情妇们声色犬马,每天都要担心是否又有私生子找上门只不过企图分割遗产,最后在凄凉和担心受怕中逐渐磨灭了你唯一的长处,成为无数平庸愚蠢人类中最不起眼的一份子。”
“谢谢你的忠告。”诺拉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幸好我现在那‘唯一的长处’还幸存着——我的理智,它让我现在能够保持冷静地和福尔摩斯先生进行一场友好温馨的谈话。”而不是气势汹汹地甩开贱人的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这是一个友善的租客应该做的。”福尔摩斯谦虚地说,“鉴于你的智力和品德尚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
诺拉冷哼一声,却见福尔摩斯目光转移到向这边走来的三人身上,低声道,“瞧这一对璧人,伦敦里最著名的联姻对象,一场权利和金钱的订婚宴。”
诺拉闻言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