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思考这件案子,试图找出里面所有的疑点,就连今日的工作都显得神不守舍,而克利夫兰立刻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
“你剪到了克里特先生的手指。”
诺拉一惊,立刻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实在是对不起霍克先生,因为昨天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案子,所以不自觉地……”
“案子?”克利夫兰想了想,“‘火车孕妇杀人案’?”
“您也看了报纸?”诺拉有些惊讶,她已经非常习惯克利夫兰平时都是一副超然物外的忘俗模样,很少有尸体以外的东西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所以对“老板起早床老板看早报”这件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表现得很诧异,于是克利夫兰不太爽快地皱了皱眉,“我是《每日电讯报》的老读者。”
然后顿了顿,“偶尔会读一读《每日星报》,但最近都没有发现合胃口的文章。”
诺拉怪异地看他一眼,这不是曾经采访过她的小报么?她立刻一本正经地建议道,“这副报纸并不精彩,我建议您换一家报社,它除了长篇累牍胡言乱语,再没有其他特点了。”
克利夫兰含糊地应了一声,“说说你的案子。”
于是诺拉从头到尾将她知道的一切细节都与他说了一遍,末了,克利夫兰低头思考了很久,突然问了一个她至今也不太明白的问题,“有效止血的东西并不少,为什么会选择醒目的橄榄油?”
“大概是……中和一下迷迭香的气味?”诺拉不确定地猜测。
克利夫兰摇了摇头,“作用近乎于无,英国人使用它的机会并不多,我只在书上读到过希腊人喜欢将它涂抹在皮肤以及头发上,可以使它们更富有光泽。”
“我记得福尔摩斯说过,凶手虽然是有备而来,但并未准备凶器,很有可能橄榄油也是临时起意……”诺拉喃喃道,“谁会带着它上火车呢……涂抹在头发上……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并非是英国人?”
克利夫兰面无表情,“这是你的推测。”
诺拉烦恼地扯了扯头发,“狡猾的凶手,捉摸不定,猜测不透,感觉我们就像是被围困在玻璃房子里团团转的老鼠,而他就站在外面带着笑容无声嘲讽我们。”
“玻璃房子?”克利夫兰好奇地问。
“……这不是重点,”诺拉挥挥手,有气无力。
克利夫兰沉默了很久,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直到诺拉奇怪地转过头,他才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如果你的心无法平静,我允许你跟随一同去查案。”
“……什么?”
“我知道你是特别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克利夫兰轻声说,无法从他那双一贯如死水般的深黯瞳孔里看出别的情绪,“你属于外面的世界,不适应呆在阴森森的这儿,不适合和死人尸体在一块儿……你属于活人,你属于福尔摩斯。”
诺拉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感到了震惊,但更多的是复杂和难以描绘的感觉。
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说过,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对于别的女士来说过于疯狂不收礼的举动,只因为她是福尔摩斯的好友,而福尔摩斯是有名的天才侦探。克利夫兰却是第一个真正承认她自己的人,他竟然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明白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真相。
“谢谢你,克利夫兰。”诺拉带着微笑温柔地向前拥抱住他,然后放开,眨了眨眼,“下次我一定不会再早退了,老板。”
克利夫兰在她退后时僵硬的肩背不可察觉地微微松懈,他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试图也露出一个微笑,常年处于无法激活状态的肌肉却令这个笑容过于清浅和怪异,他只好放弃了,用同样轻而低的声音说道,“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