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嘿嘿一笑,别人的事儿他不太清楚,但鸳鸯对他有那么两分意思他还是知道的,“瞧你,说什么都能绕到我身上来。”
“那不是你先提平儿的吗?她可不就是老太太指明要给你的?”
贾琏拱手告饶,“好了二奶奶,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方才在老太太那儿我可是一直帮你挡着的,什么平儿、鸳鸯的,我看都没看一眼。”
王熙凤笑着睨了他一眼,“算你识趣,行了,别跟我这儿耍嘴了,快去练功。”
“遵命,二奶奶歇着,小生去也。”贾琏俯身亲了她一口进内室去练“内功”了。
王熙凤很喜欢两人如今相处的方式,轻轻松松的每天都充满欢乐,如果没有那些碍眼的人就好了。她把齐嬷嬷叫了进来,问道:“我让你选几个安分老实的丫头,你选的怎么样了?”
齐嬷嬷笑道:“二奶奶放心,人已经选好了,模样没那么出挑,性子却是真正本分的,我已教她们不少东西,只等着伺候二奶奶呢。”
“嗯,那就把她们调上来吧。”
“那……平儿她们……”
王熙凤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她们还算聪明,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伺候得也算尽心,就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吧,嫁妆也给的丰厚些,我如今没那么多精力,你选好了再来禀报我。”
“是,老奴这就去办。”
齐嬷嬷从宫里出来的,眼睛毒得很,办事也极有分寸,王熙凤把事交给她做也就不担心了。四大家族很多地方都像得很,比如少爷纨绔、比如丫鬟心大,不过大房这边已经在慢慢变好了,想来院子里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正清净了。
王熙凤交了权,她二奶奶的身份却还是在的,自然也能关心下人或处罚犯了错的下人。她养胎轻易不在外头晃,但谁若犯到她面前让她知道了错处,同样是干脆利落的打板子、罚月例甚至是撵出去,有理有据闹到哪儿也求不上情。但相反的,谁做的好了,她给的赏赐也是府里最丰厚的。
比如谁急着用银子,确认属实之后她会拿自己私房出来给下人救急,谁家里有事,她会吩咐人调整差事给下人放假,而谁的差事做的好,她便会赏赐首饰或银子,十分大方。长此以往,贾府众奴才虽还是认为二奶奶严厉,但再无人说二奶奶不近人情了,相反的,府中奴才都在说大房二爷、二奶奶有情有义,是难得的好主子,只要不犯错,绝不会无缘无故被冤枉,大好的赏赐等着拿。
大房人心所向,王夫人努力多日终究是挽回不了这势头,且她明明早就给贾琏下了药,王熙凤竟有了身子,让她愈发不安,生怕多年的算计落成空。这日王熙凤请了大夫来诊脉,大夫刚得了赏随小厮离府,却在二门处被王夫人拦住请到了荣禧堂。
王夫人隔着纱帘略有些焦急的问道:“二奶奶身子如何?怀的可是个哥儿?”
大夫姓刘,常出入富贵人家看诊,很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他并没诊出孩子是男是女,但他想到王夫人是王熙凤的亲姑妈,又是夫家的婶子,定是十分关心王熙凤的,此时说是男胎必然会得赏,便躬身对王夫人笑道:“给二太太道喜了,依脉象看二奶奶怀的极可能是个男胎,若二太太想确定一下,请位太医回来为二奶奶一诊便知。”
刘大夫说的虚虚实实,即便往后生了女孩他也可以推脱,但这话听在王夫人耳中却只是大夫的谦虚之词,满脑子都是王熙凤怀了男胎,大房将有嫡孙之事。她随意打发了刘大夫,焦躁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刘大夫没得到赏钱极为惊讶,隐约明白这家的事同他想的不一样,便匆匆走了,生怕掺和进什么后宅阴私里。
王夫人没了周瑞家的这个心腹,遇事想找个商量的人也不成,想的头都痛了。如今她虽掌着权,做什么却不及王熙凤一句话,心中很是不甘,且大房那边她本是早有安排,贾赦和邢氏已不会再有子嗣,贾琏用药的时间短,还没用全了药王熙凤就进门了,把她的钉子全撵了再无法做什么,但贾琏在子嗣上也该是艰难的,结果王熙凤的肚子争气,一进门就怀了哥儿。
若大房有了嫡孙,将来这爵位从哪儿论都论不到他们二房头上了,她曾想过的老太太帮衬、元春撑腰全都用不上了!王夫人寝食难安的琢磨了几日,最终决定让王熙凤小产。不过这事儿的难度太大,齐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对这些肮脏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在齐嬷嬷眼皮子底下害王熙凤那是难如登天。
王夫人直到老太太寿辰那日才寻到机会,当时王熙凤正陪一众来贺寿的女眷闲聊,外头走来走去的下人甚多,没一会儿,齐嬷嬷就被端茶的小丫鬟不小心撞了,匆忙去偏厅换衣裳,而跟着王熙凤的丫鬟也被人焦急的叫走去席间帮下忙。王熙凤在屋里同主子们说话,谁也没特别警惕。王夫人就趁这会儿功夫让小丫头把茶倒在王熙凤裙边,引着王熙凤去另一间房换衣裳。
王熙凤出门没见着自己的下人,也没多想,但看到小丫头一点不慌乱似乎早有预料的带她去后头的房间时,她就有点怀疑了,再一细看,这丫鬟一直垂着头,捏着帕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寻常。
她立即召回府中所有傀儡,让它们禀报近日各房消息,轮到王夫人身边的傀儡时,王熙凤侧面的拐角忽然冲出来三个小厮,竟直直的冲着王熙凤撞过来了!
“王夫人问了刘大夫主子怀的是不是哥儿,之后神态焦虑寝食难安,然后叫了几个小厮丫鬟,吩咐他们……”
王熙凤耳中听着傀儡详细的禀报,手指快速掐诀运起轻身术往后退了一大步,同时像三个小厮一指,那三个小厮突然失去了平衡,一个撞一个狠狠摔做了一团,最下头压的就是给王熙凤引路的小丫头。
四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惨叫,不远处听到声音赶过来几个丫鬟见状十分惊讶,“二奶奶,这是……小厮怎么来后院了?这会儿不是该在前头伺候吗?二奶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样,可有受惊?”
几人看着王熙凤微凸的小腹,焦急的问着,王熙凤面无表情的脸上像覆了一层冰霜,冷冷的摆了下手,“我没事,他们几个蓄意谋害我,叫人把他们抓起来关到大房的柴房里,不许任何人见。记得堵住他们的嘴,别扰了老太太寿宴。”
“是,二奶奶。”丫鬟们震惊的看了眼地上的四人,急忙找来几个壮实婆子把他们抓住了,四人大喊冤枉,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堵住了嘴,王熙凤也根本不听他们解释,她从傀儡口中已经知道他们就是王夫人找来害她的人了,有些时候主子处置奴才也并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们冲撞了她,让她受惊害她差点摔倒小产,这就是理由。
待四人被押走后,王熙凤目光沉沉的看了眼面前的房间,旁边的丫鬟问她要不要进去换衣裳,她嗤笑的摇了摇头,里头还有王夫人准备的熏香,不知是落胎药还是迷药,总归不是好东西,她转身就走了,路上手掌覆在裙子上,裙子湿掉的地方立马变干。屋里有什么她不敢兴趣,王夫人敢这么做必然安排好了后招,费力去查也不会查到二房头上,但她依然不需要证据,她知道是谁做的,那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王熙凤派了两个傀儡去跟着王夫人,每日轮流禀报王夫人的动向,又派了两个去贾母身边,一个去邢夫人身边,这府里总共没几个女主子,其中三个要跟她过不去,她总得让她们也不舒坦。
王熙凤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齐嬷嬷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急着找她,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忙请罪自责道:“奴婢不该离开的,今儿这么多人,乱的很,是奴婢没考虑周到,请主子责罚。还有今儿跟过来的丫头,竟离了主子去前头帮忙了,主次不分,回头我定会好好罚她们。”
王熙凤脸色依然不好,摇摇头道:“这些回头再说,你立刻去通知兴儿、旺儿,让他们去找王氏在外头犯事儿的证据。还有你安插在二房的钉子,让她们找出王氏放利子钱的借据,等寿宴完了就告到老太太那儿去。哪些下人被王氏冤过,今儿都往老太太那儿告,闹得越大越好。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你叮嘱他们等客人离去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