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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境飞鸽传书到长安只需要三日多些,比朝廷的驿马快上不少。

密笺被悬在火上,很快就被点燃。

烛火葳蕤,照得屈正煊脸上的皱纹愈发风霜。

他抬手屏退众人,握着龙纹拐杖缓缓踱步。

“陛下驾崩。”

他不喜不悲,似只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到了屈正煊的这种年岁,恩怨是非这些东西已然没有意义,一捧黄土便是过去,再多去纠结便是徒增烦恼。

生死有命,萧常忻既种下因,自然要承受结出的果。

可沉之舟与张勉就没有这般释然,听到之后双双沉默着。

即使心中知道结果如此,可真正从屈正煊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们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生命脆弱,且向来平等。

当鼻息与脉搏停止的那一刻,再多恩怨一瞬间便成了前尘。

再无法纠葛。

屈正煊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两个沉默不语的门生自顾自地呷了口茶。

待看到他们缓和些,这才幽幽开口道:“瑾蘅那孩子身边,可是有个叫清荷的丫头?”

张勉愣了一下,随即如实点头;“是,她是韫儿救回来的。算来……您之前也是见过的。”

“没想到啊……”屈正煊眯着眼睛想了许久,总算是记起这号人来;“那丫头倒是替瑾蘅背下所有的罪名。据说是好些人见着,三殿下他不便直接给瑾蘅定罪,现下只是押解回长安,到时详查。过两日陛下的事情会昭告天下,至于其他的……老夫会写道折子,毕竟这些事情不好让别人看了笑话。”

张勉闻言当下明白清荷定是活不成了,又是一声长叹,接着便撑着头,再度陷入沉默。

“那郡主……”

“哎,老夫出面到是能稍稍保她。可不知……她是否会就此消沉,然后……”

“夫子!”张勉打断他的话,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口对屈正煊不敬;“都现在这般,您还想着要让她登基?!”

屈正煊倒也没恼,只不过是抬头盯着张勉,隐隐的威压让人有些发怵。

“那你呢,甘心让这么一个伪善之人登基?甘心让韫儿的心血就此全然付诸东流?”

“我!……”张勉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甘心;“夫子……她是我女儿啊,从她阿娘还在时我们就没求过她要有什么劳什子的贤良淑德,唯一的便是盼她能平安快乐地过这一生。可如今呢?……”

张勉说完,用袖袍抹了下眼角。

沉之舟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些窘迫;现在想想,一直以来他似乎对沉照溪太过苛刻了些。

他自然是知道沉照溪不同于别的深闺姑娘那般醉心于女红什么的,便也没急着让她出嫁。沉照溪喜欢看些诗书,沉之舟也瞧见过几回她拿了兵书、史书什么的去读。

只不过一直视而不见,没去说罢。

沉照溪再长大些,他便见的少了。

如此,沉之舟还挺自得,道是自己也算个慈父。可他似乎从未问过,沉照溪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这般细想下去,沉之舟也说不出话来。

屋外,一直偷听的沉照溪此刻也瑟缩着蹲在墙角。

她走时清荷明明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骤然生变,怎能不心惊,怎能不害怕?

听得门启合的声音,沉照溪慌张起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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