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

凤兮化作的火凤，这时候轻捷地俯翻而下，于庞然的漩涡上方，翱然展翼盘旋着，化出人身彩翼的形态，试图去伸手拉自己的弟弟。

可是，太晚了啊。

不甘蛰伏的黑线化作粗虬相拂缀的藤蔓缠萦，死死绕住少年身形间，将他往江心的涡流中拖拽;少年惨白只剩下皮包枯槁骨的手，在绝望地向天延展，徒劳地想要抓住她，却被黑雾死死卷住，骤然扯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她听见他最后流着泪说的话，少年说:“姐，姐，我想活下去。即使从来都是废物，我也想活下去啊!”

迦罗!”

下一霎，有个紫衣的身形，也随之直直投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涡旋之中，抱住了少年，刹那一同被黑暗吞噬淹没、消失殆尽。

那是，凤迦罗的娘，大美人叫做俞晴的，那个妇人。

“迦罗!”

火凤盘旋在漩涡上方，于烟霞尽染的半空中的尖鸣，凄厉如泣。

“凤兮小心!”

一只浑身腾焰飞芒的三足金乌鸟，清鸣了一声，带着一身艳烈大盛的炽焰翀翔而来，- -捞这只火凤，便轻巧挟着她疾速飞离了漩涡的边界，下一刹，一团乌雾腾然爆发开，吞没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然后，剧烈挣扎着被炼天炉吸入了稂红的炎焰中。

金乌翩然落在江岸间，化作轻松公主抱着美人的一身戎装俊逸青年，他披散着一头乌发，额间一缕金血潺潺，却依旧，是温雅跌丽的样子。

“凤兮，凤伽罗和他那个娘已经坏事做尽，无药可救了，不值得难过。”

他的声音清隽而温敛，伸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安慰她道。

“可是兄长曾说过，伽罗性子要强又脆弱，容易走极端，要我多加看管照顾他，以防止他一步错处处错。”

“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他……”

金目秀长的红衣女郎在他怀里，一霎神色黯淡。

依稀而杳渺的记忆中，那个总是跌跌撞撞跟在她和大哥身后，甜甜地叫哥哥和姐姐想和她们玩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面目全非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的？

那一阵子，先是九位殿下和兄长陨落，然后是父亲战殒，再是少昊的几乎一蹶不振。

那也是她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讯，接连不断。

光要振作精神，支撑着残躯处理这一个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光不被击垮，都已经疲于奔命劳惫不堪，她竟然，从未有精力去留意到迦罗的转变，更无从发现；他的，恨意。

迦罗，对不起。

她抓着少昊的素白衣袍，埋首于他肩胛，潸然泪下；他安然单手抱着她，另一手拍抚着她的背，默然不语。

“凤兮，我也很需要安慰啊。”

许久，等凤兮姑娘的难受微收，从他怀里抬眸起来望他时，俊秀男生女相的青年垂眸看她，目光有些，委屈。

“凤兮你看，我最漂亮的那根金翎都掉了呢，我要秃了！！！”

……………………

这人对秃的执念没药救了。

她即使知道他是在刻意装委屈，引她从悲伤中转移注意力，这一霎也很是哭笑不得，无语凝噎了一刹，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没关系，你依旧很帅，和帝俊陛下一样帅，我不嫌弃你。”

“那你还是在意的吧！！！！凤兮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