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古镇风传了好久要改造,这遭动真格、不溜人玩了。
方案由市政府主刀,土管局和一众竞标来的企业打副手,以规整水系环境为重,疏解古镇部分居民,以及……
收拢一些私人店铺档口。
所有古镇逃不过为旅游业作嫁衣,和门面必须整齐划一的命。
消息五个月前实锤,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踮脚眼巴巴拆迁补偿款,就有人舍不脱这支付多年的心血。
不为财也不为旁的,仅仅因为,人都是认本归根的。
关家祖孙当然属于后者。
温童得知世味楼将被人收购且拆建的时候,电话这头当即傻眼了,人在的杭州某国企实习应聘,干脆机会也不要了,出公司直奔高铁站回湖州。
她怕阿公独自对付不来。
温童其实是个顶级马大哈,念书时隔三差五掉橡皮,找东西寻常它都瞧见她了她还睁眼瞎,甚至研究生答辩时,差点忘带通知单。
但情感方面例外,很细腻,尤其阿公的一言一行一喜悲,她都十分吃心。
毕竟知冷知热这么多年,他哪怕小磕小碰她都难受,要淌眼泪的。
温童六岁那年,阿婆尿毒症先走了。
阿公屏退所有来慰问的亲友,卧房里关了半月才出户,然后强济精神,一只手哺养外孙女,一只手操劳世味楼。
世味楼每面墙都挂着些工笔花鸟画,题款一水阿婆的名姓。尽管笔法挺业余、不吸睛,来客通常过眼就忘,说不中听些,甚而略为有碍观瞻,
但阿公铁了心要挂。
长远地耳濡目染下,温童领会了这楼和阿婆于阿公像心肺一样,值他的命。
世味楼是外化载体,阿婆是抽象情思,时日一久不分你我,抑或是阿公自个分不清了。
他守他们是守一份皈依,守几声枯寂余生里偶尔的空谷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