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形色匆忙,见到殷氏后端正地行了一礼,“大娘。”
殷氏让她起来,关切一句:“何事如此匆忙?”
陶妘虽面无表情,但眼神中露出焦虑,“是阿娘不甚从阁楼楼梯摔了下来,我正要去请郎中。”
闻言殷氏一惊,“怎的这么不小心,可有大碍?”
陶妘摇摇头,“没有大碍,幸亏只扭伤了脚。”顿了顿道:“多谢大娘关怀。”
若不是着急出门,殷氏肯定要前去探看一番的,得知常氏没出什么大事也就放心了。她见陶妘身后只跟着一个丫鬟,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家出门不安全,便问她道:“正好我们也要出门,路上路过医馆,不如顺道带你一程?”
陶妘微微一愣,不经意地往陶嫤看去一眼,低头道:“那就有劳大娘了。”
马车里,陶嫤跟殷氏坐在一边,对面端坐着一本正经的陶妘。
陶嫤不断地往陶妘那边看,直把她清秀端丽的脸蛋看出了不自在,“阿姐有事吗?”
起初她还能装没看见,后来陶嫤的眼神愈加明显,她想忽视都没办法,脸上甚至浮起薄薄一层粉色。
陶嫤微笑着摇头,“没事呀。”
然后继续看她。
陶妘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然后一滞,绷紧了小脸僵硬地看向另一边。
陶嫤就是喜欢逗她,她从以前就是这样,明明面上装得一脸严肃,跟个小大人一般,其实心里比谁都诚实。
上辈子陶嫤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心怀鬼胎、不像好人。然而她死后,她却是府里唯一一个在灵堂守了她三天三夜的人。
在死后还能被人这样记得,应当是一种福分。陶嫤心想,或许陶妘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辈子她应当对她更宽容耐心一些,她只是不擅长同人沟通罢了。
殷氏没注意两人之间的动静,亲切地问陶妘:“妘娘最近功课如何,在女学可否适应?”
太学院从去年开始开设女学,头两年先让达官贵人家的姑娘入院学习,每年一次试考,若是有能力出众者,可允许在朝为官。大晋几百年来可没有女人当官的例子,若是能成为第一位女官,可是要名流史册的大事。
不过陶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她只是一心想读书罢了。
陶妘刻意回避陶嫤的灼灼目光,恭谨地回答殷氏的问话:“博士讲授的知识都很详细,面面俱到,比府里请的先生渊博得多。女学里的同学也都很好,我在里面很适应。”
殷氏忍不住感慨道:“若不是前阵子叫叫身体抱恙,我肯定也要把她送去女学念书的。”
陶嫤最怕她说这句话,叫她做什么都行,就是千万别让她念书。那些拗口生涩的词句,读起来头都大了,她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阿娘,咱们府上出一个才女就够了,我去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殷氏对这话不太满意,“妘娘学得好是妘娘的知识,同你有何关系?女儿家多读些四书五经总是好的。”
陶嫤撅嘴,可她就是不想学啊。
想了想身子一歪倒在榻上,捂着心口哼唧:“我一念书就犯心病。”
殷氏瞧了既可气又心疼,叫叫身体比别人差,是她一直以来的愧疚,她没能给她一副健康的身体。目下见她这样,明知她是装的却也打住不再提此事,“快起来,妘娘还在这儿,你也不怕阿妹瞧了笑话。”
陶妘本就在眼观鼻鼻观心,忽地被提名,坐直了身体道:“我和二哥都在太学念书,阿姐若是想学,我们随时都能教你。”
陶妘口中的二哥是三房长子陶飒,比陶靖小了一岁,在府中排行第二。
陶嫤猛一哆嗦,她可不需要这种好心,赶忙冲着陶妘不住地摇头。
索性前面就是医馆,陶妘下车与两人告别,此事才算就此作罢。
到了定陵侯府后,殷氏担心陶妘一人回府不安全,便让车夫回程送她回家,待到傍晚时分再来侯府接她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