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江衡帮了她许多回,陶嫤已经不如上辈子那般怕他了,反而有种亲近感。他上回让她直接叫舅舅,可她私下里想了想,还是不敢太得寸进尺。是以这回见面,依旧称呼他为“魏王舅舅”。
江衡对此不以为意,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风筝,“这是你自己放的?”
说起这个她便自豪,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放风筝,竟有如此出色的才能。她骄傲地弯起粉唇,“是殷竹放到一半给我的,不过他没有我厉害。”
殷竹在旁撇撇嘴,懒得同她争辩,反正她许久才来一次,就让她多得意一会儿。
小不点额头上布着一层汗珠,她举起袖子随意抹了两下,露出一双晶亮清澈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在等待他的赞扬。江衡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笑着称赞了句:“很厉害。”
陶嫤心满意足地眯起水眸,今天玩得痛快了,便让玉茗收起棉线,把天上的风筝拉下来。大概是她放得太高了,收了好半天才收好,陶嫤宝贝似地把风筝抱在怀里,对殷竹道:“你说这是送给我的?”
殷竹虽然只比她大一个月,但向来以哥哥自居,遂大方地摆了摆手道:“送给你了。”
陶嫤欢呼一声,别看她重新活了一辈子,骨子里仍旧幼稚得很。这是她刚发现的心头好,忙让玉茗小心存放:“我明天还要放风筝。”
明儿个殷竹要去学堂上课,不能陪着她,遗憾地问道:“你这次会住几天?”
陶嫤笑眯眯地竖起五个手指头,白嫩的指头莹润似玉,小巧匀称。
殷竹心领神会,脸上露出轻松笑意,“那我上完课了再去找你!”
“好呀。”她跟殷竹约定好时间,正要回摇香居时,见楚国公和江衡尚未走远,顺口问了一句:“外公和魏王舅舅去哪?”
殷如打趣道:“去下棋,叫叫想不想观战?”
陶嫤深知其中无趣,连忙拨浪鼓似地摇头。他们两个在那下棋,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她去了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呆坐着。
然而她还没开口拒绝,殷如便改口道:“正好你来帮我们看着,看魏王是不是故意输给我。若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外公便挑一匹良驹送给你。”
陶嫤有点心动。
因着心疾的缘故,陶临沅和殷氏都不让她骑马,府里的马厩基本与她无缘。可她还是喜欢马,喜欢马背上纵横驰骋的感觉,即便不能骑着奔跑,偶尔看一看也是很满足的。
她权衡了一会儿,还是没抵抗住诱惑,“外公说话算数?”
殷如大笑,“我何时骗过你们!”
言讫走在前头,不必丫鬟搀扶,笑呵呵地摸了摸两鬓须发。他倒是不怕陶嫤偷偷出去骑马,就算他送她一匹良驹,她也没机会骑出去,最多摸一摸,让她过过手瘾而已。
陶嫤与江衡走在后面,她稍稍往后退了退,错开半步距离。否则并肩与他走在一起,实在压力巨大。
未料想江衡顿了顿,往她看来:“你还敢骑马?”
上回她在城外忽然病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江衡头一回觉得有人这么脆弱,他一回头,她便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了。
陶嫤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会骑了,我就是看看。”
毕竟骑马是她唯一的爱好,不得已被剥夺了,好歹让她过过干瘾也成。听到她这么解释,江衡低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陶嫤不大明白:“魏王舅舅笑什么?”
他身高腿长,因为照顾她的脚步,是以一直慢吞吞地走在她身边,“笑你不长教训。”
这话说得陶嫤不高兴了,郁闷地鼓起双颊,想要反驳又没那胆子。奈何憋了一路,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我不是不长教训,我也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前面就是棋室,殷如已经推开直棂门走了进去,他们还差几步路就到了。
江衡停下来,略感诧异地看向她。
陶嫤抬头,直勾勾地迎视他的双目:“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了,却连喜欢的事都没做过,不是太可惜了吗?”
闻言江衡顿了顿,思忖她这一番话,“反而言之,若因为做喜欢的事而死,这便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