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恒笑嘻嘻,“他昨日来引我去拜见了郎中令,说将来若有难处,可去找他。”
徽妍看着他,抿唇而笑,低头轻轻啜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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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罢之后,徽妍与王缪坐在室中说话,谈到王恒察举为郎的事,亦是欷歔。
“若父亲不曾受过,恒何须他人举荐,郎中府的人自己就会上门来求。”王缪叹口气,“我等众兄弟姊妹,长兄与你都是生在了好时候。长兄像恒这么大时,已经受父亲恩荫去了太学,你十二岁也入宫做了侍书,恒和萦却无这般福气。”
徽妍道:“长姊莫盯着好处,长兄后来被牵扯,孑然一身,我则更甚,远走匈奴,老大方归。”
“就是。”周浚从外面踱进来,听到这话,附和道,“我早说过你长姊,莫总往从前计较,荣辱富贫,想得了多少?”
“也并非计较,”王缪道,“只是今夕有别,看在眼里,心头终究难平。母亲身体不好,兄长独力支撑许久,已是难为。家中如今境况你我都知晓,兄长去年想让恒贽选为郎,可打听贽选所需家财之数,将田宅卖尽也不够,只得作罢。还有你和萦,将来出嫁也要嫁妆。兄长知道你有些财物,可他不想用你的。那日回家,兄长还与我说,让我等在京中问问可有人要买地。”
说到钱财之事,徽妍的心动了一下,咬咬唇,道,“此事,我倒是有些主意。”说罢,她将自己那日在县邑市集中看到素缣的事说了一遍。
“长姊,姊夫。”徽妍道,“此物在匈奴及西域甚受喜爱,而卖到匈奴时,价已加倍,往西域则更贵。我想到长安去,寻求销路,若可卖到胡地去,获利颇丰。”
此话出来,周浚和王缪皆露出讶色。
“你要经商?”王缪面色犹疑,忙道,“徽妍,工商乃是贱流,你一个闺秀,怎好去做?”
周浚道:“上回你说想为家中寻些增财之路,我说可到府衙中去向府吏求教,你可去过?”
“去过,”徽妍道,“那日碰巧府吏告了假。”
王缪想了想,道:“徽妍,王氏从祖辈起就是士人,你若觉田土不好,卖掉去换良田便是了,何必经商?”
“买地乃守富之途,且年景不定,遇得灾年,富户亦捉襟见肘。”徽妍说着,转向周浚,“姊夫在平准府,亦当知晓,若有致富,最好还是经商。”
周浚若有所思,却是不说话了。
“此法,其实倒是不错。”过了会,周浚道,“自从匈奴休战,西域商路通顺,许多人靠着贩货发了家。缯帛等中原之物,胡人甚爱,有的卖价甚至过原价百倍。”
徽妍听得此言,知道是有门路了,心头一喜。
再看向王缪,她仍踌躇不定,少顷,心烦地挥挥手,“莫看我,你二人一个是平准府官,一个是和亲女史,见识都比我多,我岂说得过尔等。”说罢,却又不放心地叮嘱,“徽妍,经商总要资财,你虽有些,可千万不可都投进去。天下发家的人是有许多,可赔尽家底的人也不少。”
徽妍放下心来,笑道:“长姊放心,我知道轻重。”
周浚是家人中为数不多的头脑精明的人,熟悉商贾之事,得他认同,徽妍振奋不已。不仅如此,有一事,徽妍还是要求他帮忙。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亲自把货贩到胡地,在匈奴的时候,她见过各式各样的商旅,也听人说过商旅经营之事。自己要想把素縑卖出去,还须得借助商旅之力。长安商旅众多,徽妍需要周浚替她寻个门路。
周浚听她提出之后,沉吟片刻,道,“商旅之事我倒是不熟,不过可替你问一问。”
徽妍想得没错,周浚这个姐夫,看着就不像安分之辈,果然门路通达。
第二天,他就领了个商人过来,见了徽妍的面,满脸堆笑,恭敬不已。
“小人赵弧,拜见女君。”他行礼。
周浚微笑道:“赵公专走西域行商,在长安乃是数一数二,十分了得。”
“不敢不敢。”赵弧笑道,“小本生意罢了,周公莫笑。”
货栈?徽妍愣了愣,看着赵弧,客气地颔首,让仆人取食招待。三人坐在堂上,徽妍说了本意,赵弧满面笑容地听了,并不表态,只时不时地说“女君所言甚是”之类的话。
说了好一会,赵弧如厕,徽妍忍不住问周浚,“姊夫,此人可靠么?”
周浚道:“他家的货栈,在长安小有名气,专做缯帛,每日都有商旅来买货。”
徽妍皱皱眉,她其实并不想找货栈。将货卖给货栈,卖去胡地二三倍的利钱就都给他们赚取了,自己却不过得些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