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看向纪氏等人,道,“夫人所言极是,朕虽为婿,却多年未曾关怀君侯与夫人,实是不该。今日乃窦妃忌辰,朕当留宿府中,全祀奉之仪,以表怀念。”
纪氏张张口,愣了一下,这时,窦诚忙道,“陛下隆恩,臣等感激不尽!”说罢,领着纪氏和女儿,一道伏拜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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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留宿,虽吩咐不必隆重,侯府上下还是忙碌了一番。
纪氏方才一番言语,虽未得预想之效,可皇帝留宿一夜,亦是意外收获,心中欣喜。待得诸事齐备,她看看正在堂上与徐恩说话的皇帝,想了想,对窦芸说,“去做些莲羹来,待得晚些,可为陛下宵夜。”
窦芸会意,笑笑应下,转身往庖中而去。
纪氏心中满意,才转身,却见窦诚看着她,神色不定。
“怎么了?”她讶然。
“我有话说。”窦诚皱着眉,说罢,往内院而去。
待得入室,窦诚掩上门,道,“方才在堂上,你哭哭啼啼,想说甚?今日是婉的忌辰,怎好提这些!”
纪氏道:“婉的忌辰怎不好提,芸又不是外人。君侯,芸今年已经十五,还不入宫,莫非要一直在家拖着?”
“你怎还想着此事!”窦诚道,“年节入宫之时,你就已经问过陛下,陛下一口回绝,你忘了?”
“陛下回绝又如何,不是也未看上别人?”纪氏反驳:“妾以为此事不可就此说死。陛下前番采选,掖庭都满了,陛下可封了谁为夫人,立了谁为后?”
窦诚结舌。
纪氏看着他,笑笑:“君侯,莫多想!论亲近,除了杜氏,陛下还跟谁人亲?陛下回绝,说不定是一时之念,我等加些劲头,说不定又改了主意?芸模样教养也不差,妾便不信,陛下能挑得出比她更好的来!”
窦诚摇头:“我是怕你做得太过,反惹陛下不高兴。我等这一切,哪样不是陛下所赐!历代先帝,哪位会给登基前去世的元妃外戚封侯?陛下赐我等荣华,已是念在了旧情,若总想得寸进尺,一朝触怒圣颜,只恐什么都要丢尽。”
纪氏不以为然:“陛下岂会如此。”
“怎不会?”窦诚瞪起眼,“他可是皇帝!我早说过你,莫总往高了看。陛下娶婉,乃是从先帝之意,婉无福,做不成皇后,陛下不是还给我家封了侯?凡事知福才是,莫总这般要强!”
“反正妾看不上那些人。”纪氏冷哼,“君侯未封侯之时,那些人何人看得上你?陛下得了天下之后,个个甜言蜜语,道是妾不知晓他们心中作何算计!皇后既然本是落在了我家,便定是我家的,陛下如今又未定,凭甚不去争!”
窦诚面色一变,正待再说,外面家人禀报,说宫中的徐内侍要与窦诚商议皇帝留宿之事。
纪氏代窦诚应了一声,转头嗔他一眼,低声道,“陛下在大臣家留宿,长安城中,还有谁得过如此殊荣?陛下对窦氏情义,不是明摆的么。君侯莫顾虑太多,此事全交与妾,妾自由分寸。”
窦诚见她如此说,亦无奈,叹一声,只得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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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漪兰殿内外,宫人点烛掌灯。
大雨似乎将至,天气有些闷热,时不时有飞蛾趋光而来,“啪”一声,在火里爆一下,落下灯台。
蒲那和从音好奇地看着,过了会,蒲那问徽妍,“这些飞蛾怎么了?不知晓到了火中便会被烧死么?”
“飞蛾飞蛾,莫来了。”从音说,用小手去将飞蛾挡开,却是无用,一只飞蛾绕开她的手,又冲到了灯火中去。
徽妍将从音的手捉住,让宫人将灯台拿开,“飞蛾就是这般,生性喜光,虽知有难,仍忍不住要冲进去。”
蒲那讶然,好一会,道,“真傻……”
徽妍笑笑,不再多说,催促二人洗漱就寝。
小童们乖乖听话,更衣之后,躺在榻上听徽妍讲故事,没多久,就睡着了。
宫人放下幔帐,熄灭灯火。夜深之后,远处传来击鼓报更之声,博山炉里仍散发着淡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