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曲衷说话，苏荣钦放下水杯，双手交迭着说：“整个观正除了你，没人只做一类案子，这你不会不知道。”

曲衷当然知道，以观正的规模，如果只做一类案子，那么这个所在申城不可能活得下去。

可苏荣钦也应当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特权。

“这是您当初答应我的。”

三年前的一天上午，曲衷刚面试结束走出环力大门，被徐新州一句“你不适合做律师”搞得丢了魂似的，迷茫地在路上来来回回转了半天，就是找不到返校的公交站台。

正怀疑人生呢，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那段时间她疯狂投简历，经常会接到hr的电话，但每次面试结果都不尽人意。

再加上刚被徐新州打击到，她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按下了接听，闷闷不乐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反应，确认她身份：“是小曲同学吗？”

小曲同学，这是求职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这么称呼她的人。

好像回到了研究生入学，回到了研二分方向，回到了第一次听老师讲罪刑法定的刑法课堂。

曲衷的表情一下子被这个称谓点亮了，急忙转换语气回复：“嗯，我是。”

那人接着说：“我是观正律师事务所的苏律师，我们收到了你发的简历。安排你今天下午三点来面试，你看方便吗？”

说实话曲衷投的简历太多了，根本记不起来她还投过这家律所。但她还是连道了两声“方便”，问清了地址后，表示会准时去面试。

天哪，这是什么神转折。就在刚刚，曲衷还以为她完蛋了，在申城不可能找到工作了。她甚至有了回家务农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就柳暗花明。

更神奇的是，她猛地抬头，发现她一直在找的公交站台原来就在不远处的马路对面。

曲衷回到寝室休息了会，调整好状态，按照约定的面试时间来到了观正律师事务所。

在作自我介绍的时候，很没出息地，曲衷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在发抖。

因为前面失败太多次了，也因为她觉得这次可以成功。

苏荣钦听出来了，让她放轻松不要紧张，还说：“我也是H大毕业的，算你的学长，所以你就当是过来和学长探讨学术的。”

曲衷笑着点了点头，紧张感一扫而空。

这场学术探讨的氛围很好，苏荣钦问什么，曲衷都对答如流，偶尔还会用法言法语玩一两个梗。在整个交谈的过程中，她清楚地看到口罩后的苏荣钦，一双眼睛一直在笑。

她相信他也看到了她的笑眼。

面试的最后，苏荣钦说：“我要问的就这么多，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或者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曲衷当时就只问了一句：“我能做刑事辩护吗。就只做刑事辩护，可以吗？”

苏荣钦回答的声音格外冷静：“我是答应过你，但是目前看来只做刑辩对你的律师生涯并没有多少助益。我认为全方位发展，视野会更开阔。见得多了，就不会老在这种问题上和自己过不去。”

曲衷很想说点什么反驳他，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为了案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和他顶嘴。但她现在找不出继续这么做的底气，也根本想不出其他能说的。

最后她眼光暗了几度，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会考虑您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