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绮烟脸上红了红,到底是不能把话摊在桌面上说透,只能认了蠢说:“既太太给我这个权,那我便放手去做就是了。”
“成。”阴氏还是笑着,“有我给你撑腰,你最好是不必再叫大太太劳烦这事儿。但你若是果真踏实不下来,招呼她一声,也未尝不可。只是言辞语气要把握,别把她惹恼了。她那身子,再不是怒气火气能冲的。”
“太太您的话我记下了。”莫绮烟应道,又坐着与阴氏说了会闲话。
阴氏房里的丫鬟拿了绿豆冰沙来,金丝白釉碗,装了好几碗。给阴氏和莫绮烟一人面前摆了一个,阴氏又道:“拿些去给荧儿和她奶妈妈吃去。”
丫鬟应声,便拿着食盒去找阴氏的闺女顾荧以及照顾着她的奶妈子和几个婆子。
莫绮烟吃了半碗绿豆沙,通体透亮,又坐着与阴氏说了小半会话,便再闲谈不住,起身去了。莫绮烟一走,阴氏的大丫鬟金玲进了屋子,开口说:“我瞧着大奶奶走时面色不好,怎的了?”
“怕是知道了我的打算,来试我呢。”阴氏把绿豆沙推到炕桌中间。
金玲拿了花鸟绣面团扇过来,帮阴氏扇风,一边道:“那如何她面色不好?”
阴氏冷哼了一声:“骑虎难下了,可不就难看了?她要找大太太说去,少不了被一顿说。我有老太太撑腰,我怕什么?她啊,温吞小姐做惯了,哪里是管家的料。”
阴氏的料想是,莫绮烟定不会接了这差事,她没这个胆儿。而她之所以顺话稍叫莫绮烟下不来台,不过就是想叫她去大太太蒋氏面前挨顿熊,实在为难,再来这边把事儿给推了,说不能这么做。至于到底能不能做,还是她三太太说了算。
说白了,她就是玩莫绮烟呢。
“还是太太你行。”金玲听了阴氏的话笑着道:“等明儿家里的下人都成了咱们的心腹,大太太年岁加身,大奶奶再是个不成器的……那这家不就是咱们的了?”
“混说!”阴氏瞪了金玲一下,“叫人听去了,没好果子吃!”
金玲被阴氏这么一训,忙闭紧了嘴,只摇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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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顾国圻从外头混了一遭回来,正瞧见自己的奶娘张婆子坐在屋里椅子上和阴氏讲话。见了顾国圻回来,忙和阴氏一道起身,问句安。
阴氏把顾国圻迎到屋里炕床上坐下,才说:“老爷,你且先坐下吃口茶,我叫人往厨房拿晚饭去。”
奶娘张婆子见时候也不早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不少些,自不留下扰人清静。阴氏客气留她一留,便也让她去了。
“张妈妈来做什么?”顾国圻吃了口茶,放下杯子道。
阴氏往他对面坐下,“时常来跟我说说话,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是,叫我给她在家里再谋个差事。”
“谋个差事?”顾国圻看着阴氏,“她倒不愿闲着?想做什么呢?”
“厨房赵家的那份差事,她看着眼红呢。”阴氏声音小了小,“我今儿跟老太太说过了,她准咱们那么做。”
顾国圻想了想,“有老太太的准,这事儿倒好一些。既这么着,我带些人,闷不吭声咱给那几家抄了。若是提前招呼了,怕是会转移赃物。抄出东西来,换了那几个管事,大太太那边儿也没话好说。”
阴氏也是这么想的,和顾国圻正想到了一块儿。眼下瞧着也是夜长梦多,两人便合计了:就今晚天黑了透的时候,便把这事儿给做了,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吃了晚饭,顾国圻便去招呼了一帮服侍他三房的小厮家丁。说是晚上有大事儿做,打起精神候着,有召就行动。
阴氏和顾国圻把事情计划得十分好,却在掐着点的时候,事儿坏了。金玲进了屋中,说了句“老爷太太,出事儿了!”阴氏心里就沉了一下。
“大晚上咋咋呼呼的,出什么事儿了?”阴氏不耐道。
金玲微喘了几口气,“大奶奶……大奶奶她……她带人把那几个管事的家,给抄了!”
阴氏登时脸就绿了,顾国圻也黑了脸皱起眉,上来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金玲把头低了低,小声又说了一遍:“大奶奶让大爷,带人把那几个管事的家抄了。”
阴氏腿上一软,险些没站住。顾国圻脸更黑了黑,转头看向阴氏:“这是怎么回事?”
阴氏扶了一下额头,原只是想让莫绮烟下不来台,晾着她没胆子做这事。谁能想到,那温吞的女人,竟能顺水推舟真把这事儿给干了呢!依莫绮烟的性子,自是干不出这事儿的。她走的时候,那脸色难看得也不像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