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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安排甚是妥当,我竟想挑刺,也没有的让我挑啊。”阴氏笑着道:“只一件,老太太不必劳累。我这就叫人扫了东边厢房,再把名弘和四姐儿五姐儿的东西都归置好,老太太歇着便是。”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好。”高老太太应了,也省了自己一份儿事。

阴氏督着一众丫鬟婆子,忙了大半日,方才把两边屋里安置妥当。五姐儿自有一间房,与顾长生的挨着。奶娘放它到房里,后头便跟着顾长生和顾荧。刚进屋,这会儿没了大人,顾荧便一手拉了顾长生的袖子,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发什么疯,叫五姐儿到老太太院里?”

“三姐姐,我何曾发疯来?”顾长生微仰头看她。

顾荧气鼓着,松手甩开她的袖子,然后装“老成”训顾长生道:“五姐儿是我娘生的,本该在咱们院子里长大。你这么把她要过来,不是叫我们骨肉分家么?”

“什么叫骨肉分家?”顾长生还是一脸天真模样瞧她,本着要把顾荧气死的呆样子道。

顾荧果连呼吸都大了,胸前直是起起伏伏,然后突然跳脚地使劲跺了几下脚,咬出几个字:“蠢死了!蠢死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顾长生还装不懂,往顾荧面前凑凑,“三姐姐怎么了,跟猴儿一样?跳的什么?又气的什么?”

“甭管我跳的什么气的什么,你能懂点什么?”顾荧狠狠瞪了顾长生两眼,甩袖就走。等她出了房间,顾长生暗笑了一下,自来看五姐儿顾萱。

顾萱的奶娘姓周,与陈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她抱着顾萱慢哄着,又抬头看顾长生说:“三姑娘是气你把五姐儿要到老太太院里养着呢。”

“这有什么好气?”顾长生装不懂道:“她喜欢五妹妹,不想跟她分开么?”

周妈妈笑了一下,“姐儿再大些就懂了。”

顾长生也笑,便是懂也装不懂气得她三姐姐跳脚才好玩呢!

接下来顾长生便是每日间往书斋去学认字儿,回来后逗着顾萱玩儿。再有顾名弘下学回来,也时常抽空过去与顾名弘说两句话。顾名弘不比她们女孩子,读书要下功夫,要考功名,所以时常是埋在书本里,顾长生也不大扰了他。

顾荧也学明白了些,自不大来高老太太院里给自己找不痛快。除了在书斋中取笑顾长生蠢笨,余下倒也真认真读起书来了。只要她不咋呼不找事儿,管她做的什么,顾长生就已经阿弥陀佛拜天烧高香了。

而顾长生装着孩童之态,认字儿写字儿学得都不甚快。好在她态度好,又认真,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有个样子。先生瞧着喜欢,也爱多教她一些,耐心也足一些。顾荧又在心里生上气——为甚她这妹妹没见有什么出色却是人人喜她爱她,为甚?!为甚?!

顾长生且不管她想什么,自个儿乐在其中。又没事儿便到顾国坤书房里打听打听庄穆帝种种,听说这圣人收心不少,也是心有安慰。这会儿已与皇家脱不开干系,便也只能慢慢从这位圣人身上下手。

在她三岁之前家中又有其他什么事情,顾长生是记不大清的,没个引子也难想起来。自她记事开始,大姐姐顾芸和二姐姐顾芊已都嫁为人妇。这么瞧着,顾芸和顾芊也就是在这一年两年内定下了人家,再出的门子。

在顾长生于安逸富足的日子中闲适了起来的时候,却有一人开始临窗看书而发起呆来了。瞧着外面院中一隅枫树叶黄泛红,已是初秋的时节。再细思一算,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顾家的小不点了。都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子,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是那么个面团子。

尤记得前世初见时,顾长生已有十岁。早听说顾太师家有个带“凤血”而生的女儿,小小年纪就颇具才情,时常与顾太师一道进宫,商讨寻仙炼丹诸事。有幸得见,便是在御书房里。

迎面嘴角呷一丝笑,腓颜腻理、面若娇花,福身唤了句“五皇子”,他竟就跟魔怔了一般。又是对弈一局,晃神间输了棋,被皇上一通打趣儿。后来才知,这姑娘早在年幼时就跟封家定了娃娃亲。再要下手,已经迟了。

如今许琰还能清清楚楚想起那个时候顾长生在他眼里的样子,却非一“美”字这般单薄之词可形容。都道他是目下无尘之人,又似无情无欲,便是世间女子皆入不了他的眼。谁知,世间竟还有这么一人,专门是来克他的!

一通呆没发完,便有小太监在旁边传话:“五皇子,皇上叫您往御书房去一趟。”

许琰搁书起身,自往前头去。到了御书房,庄穆帝已经坐在了棋盘前,盘上布有残局,叫他来解局呢。

许琰行了礼往炕上坐了,庄穆帝不走心地问了句:“最近又读什么书?”

“史书。”许琰敷衍回了一句,落子到棋盘上。

庄穆帝也是随口一问,未有深究,自把注意力都聚在棋局之上。许琰瞧了他一眼,只道他这父皇也是个怪坯,前世就是迷着下棋和长生不死两件事到死。下棋可修身可养性可打发时间,不算坏事儿。只是求仙求长生,实在不能算是好事儿,必是要阻止的。前一回暗中着人动了手脚爆了丹炉,却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他收了不少的心。

棋下一阵,庄穆帝突然开口问:“琰儿呀,你说你大哥和二哥,谁个更好一些?”

许琰心里一“咯噔”,他这父皇是在考虑立储了?莫不是真打算收了求仙之心,已经开始考虑传皇位的事情了?却是面上不显,仍旧淡淡道:“父皇所言,是哪个方面?”

“方方面面。”庄穆帝落子回。

许琰道:“二哥乃与我一母同生,都是母后跟前的。若说二哥好,岂不是带有偏私意味。若说大哥好,且又有避嫌不举亲的意思。这般瞧着,我说好与不好,也都不公正了。”

庄穆帝的大部分心思还在棋局上,话说着说着也就断了。断了也不知,只当没说过,继续下棋,再找别的说。许琰瞧着他说得凌乱没个章法,便也都敷衍瞎应和了。

棋到最后,庄穆帝险胜,长松了口气,丢了手里白陶子儿看着许琰道:“避了暑,宫中窝了一夏,如今气候正好,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且准备一番,随行出宫,跟朕往北山骑射围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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