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也想过这个事情,今儿姜煜已经来闹事了,往后若再有别人来闹,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她扒了两口米饭,冲顾长生点了点头,“这几日赚的银子,够咱们用很久的了。这事儿确实不能常做,便再做半日,收了罢。”
协商好扮圣母的事儿,顾长生才问:“那个拉你出去的公子哥儿,是谁呀?”
“姜煜。”青瞳利索答道:“姜家的小爷,跟你求签的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亲哥哥,姜大奶奶的亲儿子。”
“拉你出去做什么?”顾长生又问。
“我不是坏他事儿了嘛。”青瞳道:“拉我出去,给我找事儿呗。不过你放心,他被我削了一顿,可老实了,回家去了。”
“被你削了一顿?”顾长生十分不相信地看着青瞳,并对于他很多的“土话”,这会儿自己也都可以消化了。
青瞳却一本正经点头,“你别瞧他个子比我高,可没我有力气。咱们都是干粗活的,他们细皮嫩肉搁家里养着,怎么会是咱们的对手。要跟我单挑,我一挑他十!把他ko了。”
顾长生看着青瞳笑了笑,莫名觉得看他吹牛也挺有趣。总之处了这些日子下来,两人关系越发的好,彼此都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开心,但却没有不该有的心思。这样的状态,让顾长生觉得十分舒服,倒是头一回。
再与他说了两句,顾长生便整了衣衫,又往前头殿里去了。因是最后半日,解签也是格外地认真,笑得嘴角酸了也不觉得累。那边儿青瞳也跟庙里的姑子说好了,只再做半日,等晚间圣母庙关了门,他们也就收拾再不来了。
如此,又解了半日签文,晚间掌灯时分,仍有人来上山求签。自然也有相约的少男少女,于这晚上到庙里一同求签。一直到夜深下来,集市散去,街道归于平静,圣母庙也就没了什么人来。
青瞳和顾长生收拾了摊位和一应所得的东西,与往常一样换掉圣母服,挑了所有东西下山回家。先时顾长生还挑不了什么,这会儿已经学会了挑担子。总不能叫青瞳一人拿了所有东西,能分担的,她还是愿意分担来做的。
两人挑上担子,正要下山的时候,却迎面又上来两人。盖因圣母庙早熄了灯,以省油钱。这会儿能瞧见的,只是一道深黑色影子,一道白色影子罢了。到了近前,也就瞧出了是许璟和许琰。
顾长生挑着担子,穿着粗布衣裤,头发闲散绾了个髻,在黑夜中与青瞳站一块儿,倒十分像一对小夫妻。没人瞧得见许琰的眸子在暗夜中缩了几缩,到了顾长生面前,定了脚才问:“去哪里?”
“回家。”顾长生也不装生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需装生分。本来白日里还想着怎么去找他们,既然他们自己找来了,也不需自己费事儿了。
许琰没说什么话,把她肩上的担子接了,搁到自己肩上。因为不会挑,不会就是前后一放,抬手扶了,又说:“走吧。”
青瞳在旁边也没说什么话,知道三人都熟人,不过看着顾长生应一句:“走吧。”
许琰先挑担下去,青瞳紧随其后,顾长生又后,最后是许璟。许璟自然也是瞧出了顾长生没有失忆,白日里不过都是装着互不相识。这会儿没走几步,他便与顾长生并了肩,开口道:“你是被这小兄弟所救?”
“是了。”顾长生道:“其他人又在哪里?你们可知道?”
许璟摇头,“我与五弟在这里搜寻了数日,皆不见一个熟人。想来大船并未飘到这边儿,只有咱们那艘小船飘了过来。”
“那雪棋呢?”既是小船飘了过来,雪棋又在哪里?
许璟看了看她,“你不记得了?”
“她死了。”
☆、第七十九章
顾长生脚下一空,滑了台阶,身子前倾险些栽下去,好在被许璟伸手扶了一把。她本能反手拽了许璟的袖子,有些惊魂未定,半晌转头看向许璟:“你说什么?”
暗色中瞧不大清顾长生脸上的神色,许璟又把才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听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情绪。而顾长生却是心里狠地一空,好似划拉开一个大口子,连身子也有点要颤起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许璟的袖子,抬步只是往下走。
许璟不过停了一会,也就跟了上去。到底不知道顾长生在想什么,自己也便没再出声。四人一行,一路来至山坳北边儿的林中。到了青瞳的小木屋前,方把肩上东西都放下。青瞳还不知许璟跟顾长生说过什么话,只拍了拍自己粗布褂子道:“多谢二位,有什么话,进屋喝口水,慢慢说?”
许璟瞧了瞧这窄小的木屋子,实在不便,便道:“就在外头说罢。”
青瞳自知木屋太小,寒酸得紧,怕是不能招待这两位,便也不生客气。自去点了灯收拾东西,留下顾长生与他二人说话。
顾长生和许璟、许琰并不站在屋前,自往林中去了几步,刚停下,顾长生便问了句:“雪棋是怎么死的?”
她在船舱中因压闷晃荡,吐了几回便晕了过去,所以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而也就是在她昏迷过程中,船只被风暴打散,船板乱飞,雪棋便被一根带钉子船板直接砸在额头上。钢钉穿脑而入,当场毙命!
情势混乱之中,还是许琰与两个锦衣卫拿绳子绑了昏迷的顾长生在木板上。当时也不知是否能活,不过垂死挣扎罢了。余下人皆找了海中可抱之物,妄图能活一命。唯有雪棋,早在船板四散之时便沉入了海底。
顾长生得知雪棋是死状,心里的凉意更是冰浓起来,连带痛意俱往脑壳里钻,身子一空一软,便抱头坐了下去。过往幕幕,更是难以控制地往脑海里钻——服侍了她十年的人,跟她出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