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翊站在郝思平公司楼下等她,借着一点儿大厅里的冷气,愣是把自己吹得直打哆嗦。
郝思平这时候打电话进来,王翊说你快来吧,你再不来我就要冻死在一楼了。
郝思平很小声地说大领导来了,没法儿动,他一会儿就走了,她很快就会下去的。
于是王翊就继续等。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从前也出现过很多次。他就这样在各种地方等她,最开始操场和寝室,后来就是她公司楼下。
等待,等到人了之后就吃饭或者看电影,送她回去或者一起睡觉。
毕业之前郝思平非要跟他一起看江去。王翊心说江有什么好去的,又冷,风又特别大,每次去都被吹得睁不开眼。
但郝思平就是要去。
去了,挺远的,就肯定回不来,要一起出去住。
那之前他俩从没躺过同一张床,郝思平想做什么王翊心知肚明,却又很想对她负点儿责,于是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连着叁天,他们看了整整叁天的江,看到最后江边摆摊的大爷都认识他俩了。
郝思平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之前她往王翊腿上坐,搂着他脖子亲过她,王翊都是一边躲一边说宝贝儿别闹,挡着我看电视了。
这次她决定洗澡。
洗完澡出来,总不能还是什么都没有吧?
她洗完澡一出来,确实有点儿东西。
王翊睡着了,睡得可香啦。
郝思平扑到他身上就是一顿毒打,边打边哭又边说我要跟你分手,你根本就不爱我!
王翊被打得眼泪都出来了,郝思平太愤怒了,下手太重了。他也边哭边说你要干什么啊?我睡觉都不行吗?
“我想掐死你。”
郝思平说着这个手就真的伸到了王翊脖子上,王翊连忙脱衣服躺平,“劫色可以,别要我命,我毕业证还没到手。”
即使是在这种时刻,王翊也没想过要把郝思平当做李望舒来看。
她们就是不同的。
那之后郝思平红着脸问他,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呀?
王翊没说话,装睡着了。
那天他真正感觉,自己跟李望舒掰了。崔韬那通电话没让他这么想过;李望舒说自己准备结婚了,他也还是懵懵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有了女朋友,也真心实意地爱人家,他还是不觉得自己跟李望舒真的会分得一清二楚。
唯有那天,王翊忽然感觉,自己就是跟李望舒分开了。他可以心无芥蒂地去和别人上床了。
他不高兴也不难过,也没什么被遗弃感。他俩之间的战争由此进入相持,他的怒气不再增长,他的思念也不再和生活拥有相同的程度。
他那时候心灰意冷。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在自我消耗里度过一生了。
郝思平说你有这么困吗?你抱抱我!
王翊没醒。
郝思平主动钻到他臂弯里,说你不抱我我自己来。
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很想吻她。
他那时候,满心都是这个珍贵的小女孩儿。
王翊在想着过去,郝思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等急了吧?”
王翊看着她满是笑容的一张脸,忽然心软。
他说没有,我也没事,我不着急。
郝思平叽叽喳喳地说着,王翊搂着她肩膀笑着听着。两个人出门去,迎接夏天的热风。
李望舒来厨房看了好几次,排骨还是没好。
陈存说我可不敢保证跟你妈做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是她教你的吗?”
“一个人做饭一个味儿。我发现你是真没常识。”
“我没常识你教我不就行了?干什么凶我?”
陈存一愣,“我没有啊。”
“你就是有!你刚才白我。”
陈存说我真没有,我平时就这样。
李望舒观察了他一下,“你往我这儿看。”
陈存自以为温柔地看她一眼。
李望舒:“你又白我!”
陈存要冤死了,“那我就长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李望舒琢磨琢磨,他也确实没在说假话,于是就说:“你你你你以后跟我说话温柔一点啊,不许吓唬我。”
陈存笑了,说好。
“这个笑还挺好看的。”李望舒说着就上手了,仰着脸伸着手过来捏陈存,“你说你不老是不是因为不爱笑啊,一根皱纹也不长,真是羡慕。”
陈存倚着台子,目光放低看她捏来捏去。
李望舒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就缩回手又低下头说,“舅舅好脾气。”
陈存抱着肩膀,笑得很温和,春风一样的,“刚才不是还说我凶来着?”
李望舒觉得他俩之间好像不光是亲人,很多时候的交流都处于一种奇怪的氛围下。你来我往的每句话都有独属于男女之间的只有关于性别本身的情愫在流动跳跃。
她是轻薄惯了,跟谁都一个样。倒是跟陈存,总是因为态度暧昧而让她不由自主地变得规矩和讲究。
说这是陈存教育她的一种方式倒也未尝不可,只是他的立场又很难琢磨。
她很疑惑,陈存却好像决心让她疑惑,并不像做什么开解。
她也靠到陈存身边去了。
“你最后为什么开了个饭店呢?做点儿别的不行吗?感觉你这个脾气,很适合当个酒吧老板。”
“想吃家里做的饭而已。”
陈存开着窗户,在抽烟。
他点点头,“我确实只是想吃一口家里做的饭而已。”
“你那么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能很快学会吧。”
陈存摇头,“小聪明而已。没什么出息。”
李望舒笑笑,“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哄我玩儿,咱俩一起填数独。你总是填得特别特别快,就算是要等我,故意放慢速度,也填得特别快,好像不用想似的。后来咱们虽然很久没见,我每次看到那种很难的东西还是会想到你,尤其是在期末考试之前了。我那时候就想,你一定过得特别好。聪明人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
“我倒是也经常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