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柱子趴在桌子上迷糊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时突然不见了王芃泽。柱子赶紧去找,急匆匆穿过几节车厢,又原路跑回来向另一边找,后来发现王芃泽在两节车厢交接的地方烦躁不安地走过来走过去,抽烟抽得空气中烟雾缭绕,地上已经扔了许多烟头。
柱子抢过王芃泽手中的烟头扔了,扶着王芃泽在紧闭的车门边上站定,紧张地问:
“叔,你怎么抽烟了?你什么时候买的烟?”
王芃泽脸色苍白,眼圈肿胀,长时间神志恍惚地望着柱子。过了一会儿突然说:
“我这半生,就好像一场梦,醒来后两手空空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不是啊。”柱子小心地劝,“你还有你的后半生,你还有你的儿子王小川。”
犹豫了一下,柱子鼓起勇气,大胆地对王芃泽说:
“你还有我。”
王芃泽一下子湿了眼角,他伸出双手,在这个只有两个人醒着的黑夜里,在这段不停止的旅途上,将柱子紧紧地拥在怀中。
七月,整整一个月,一到晚上柱子娘从西墙头上张望科考队的院子时,总看到王芃泽的屋子里大灯泡白花花地耀人眼,因为天热屋门敞开着,王芃泽和柱子并排坐在方桌旁,柱子埋头写作业,王芃泽一只手给柱子扇扇子,一只手不时地伸过去指点。另一个房间里,老赵、大刘、小刘、小彭在打扑克牌,每次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大声,怕影响了王芃泽和柱子。
王芃泽对柱子说:
“我现在唯一能帮你的,就是教你把功课学好。我没有能力直接给你找个中专上学,你必须考出足够的分数。”
王芃泽计划着让柱子在七月里把初中的功课全部学完,再去上初中时就会轻松很多。王芃泽写了个时间表,要求柱子每天晚上按时过来。时间一到,他就停止和大刘他们讨论问题,独自坐在屋子里等,如果柱子迟迟不来,他就到隔壁院子去找,催着柱子爹去接过柱子手中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