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说:“沙老师昨晚给我托梦了,让我去拿一幅画。”
王芃泽“哦”了一声,疑惑地望着柱子。
出了殡仪馆,两人骑车去沙老师的外甥家。柱子还记得路,觉得那里毫无变化,只是更破了。在那排房屋前面,沙老师的油画和一堆废木头堆放在一起。柱子把所有的画都立起来,一张一张地比较。王芃泽觉得奇怪,站在一旁问:“柱子,你在选什么?”柱子大声问王芃泽:“叔,你觉得哪一张最像我?”王芃泽纳闷道:“又不是画的你,怎么会像你呢?”柱子说:“叔,你站远点儿看,一定有一张像我,沙老师在梦里跟我说了。”
王芃泽站远了,比较了半天,说:“我还是看不出来。你自己选吧。”柱子听了,又在一长排油画前走来走去,最后终于选了一幅静物。王芃泽犹豫着问:“你真觉得这一幅像你?”柱子说:“不是啊,但是它很像我梦里见过的那一幅。”
然后柱子又说:“我觉得沙老师的灵魂就在这幅画里,所以他托梦给我,让我把他带走。”
王芃泽想着柱子这句话,有些后怕,担心地问:“柱子,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王芃泽脱下手套,伸手摸柱子的额头。柱子推开他的手,大声说:“我说的是真的。”
骑着自行车回家时,柱子把那幅画系在背上,骑车时净招风了。王芃泽一路上望着那幅画,眼神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在一个人少的路段,王芃泽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停下来不走了。柱子听到王芃泽在后边好像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又骑回来,看到王芃泽很伤心的样子,低声问:“叔,你怎么了?”
王芃泽望着行人稀少的街,神色恍惚地说:“我总是觉得沙老师的死,与我有关。”
柱子说:“没有啊。”
“我老是做错事。”王芃泽难过地说,“年前我还要沙老师去市纪委,为他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做证人,年后他就过世了。”
“那也和你无关呀。”柱子劝道,“叔,你别胡思乱想,沙老师也不会怪你的。”
“就算他不怪我,这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事实。”王芃泽烦乱地说,“我觉得我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