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筒子楼里,睡觉前柱子细细地向柱子娘盘问她和孟主任都说了些什么,问到最后仍没有头绪,问的过程中却越来越心惊。他有一种猜测,但是连自己都不敢去归纳成结论。他照顾柱子娘躺下,自己裹了一条薄棉被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前前后后地回忆着他遇到王芃泽之后,这五年时间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一夜不眠,无休无止地追问自己内心与现实的距离,心里满是懊悔与痛苦。
第二天恰好是个星期天,王芃泽打算上午和柱子陪着柱子娘出去玩,就带着相机,9点的时候到了筒子楼。他以为9点正合适,可是敲门后看到柱子睡眼惺忪,卧室里柱子娘还在打呼噜,声音均匀而猛烈。
柱子要去喊醒柱子娘,被王芃泽制止了。王芃泽对柱子说让你娘自己睡醒吧,我们可以等会儿。柱子去洗了脸,回来也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和王芃泽面面相对,又无话可说,只是望着王芃泽的脸,一直望着,王芃泽也望着他,两人似乎在比拼谁的定力强。后来王芃泽先笑了,问柱子:“你昨晚没有睡好吧?我刚刚看到你的被子那么薄。昨晚我忘了,应该让你带床被子过来的。”
柱子说:“没有啊,我不觉得冷。你也知道,我体温高嘛。”
王芃泽想找个话题来聊,就说:“运输大队工作,我还在问。你对运输大队的工作性质有没有一些了解呀?”
柱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鼓足了勇气,望着王芃泽的眼睛,轻声说:“叔,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要跟我娘一起回西北。”
王芃泽愣愣地望着柱子,疑惑地轻声问:“不再回来了?”
柱子点点头。
两人都失去了直面对方的勇气,柱子低着头,王芃泽望着窗外,过了好久,看到一束阳光静默而孤单地落在窗台上,试探着不敢闯进来。柱子娘的鼾声仍在起起伏伏地从卧室传出来。
王芃泽就这样望着窗外,低声对柱子说:“柱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你娘昨天问我的那句话。你一直不结婚,是不是因为我?”
此刻这个问题换了王芃泽来问,突然间有了非凡的意义。柱子感到震惊,望着王芃泽的侧面,立刻回答:“不是。”
“不是?”王芃泽疑惑地转过头来,迎上柱子的目光,“你跟我说实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