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秋雨泠泠,行人稀少,常年烟雾缭绕的青烟翠树,杜兮禾是看烦了。小店每年只在这几天开张,屋外的景致着实千篇一律。她窝在庞大敦实的木质柜台后,手指无聊拨弄着算盘珠子,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忘了撕日历,遂懒懒伸手揭去过期的那张,露出“己酉年 十月廿一”的字样。
杜兮禾愣愣盯着日历上的宜忌事样,许久才发出喟叹:“己酉年……居然就己酉年了。”被现实打败的她撇了撇嘴,语气颇有不快:“这都多久没人光顾了,上一回有人来还是个抠货,什么都没买,白送她一根香。”
话音未落,不远处微微敞开的门发出吱呀一声。今日风小,是吹不动木门的!杜兮禾一面在心里想着,一面迅速探出脑袋,两眼发光,朝外一看,果然有生意!
她笑容灿烂,满面春风。“先生里面请,随便看看吧?不知您是想买什么香?”
来人穿得一身黑,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根本看不清容貌。唯一可见的是他身形高大颀长,形销骨立,步伐沉稳,气质忧郁深沉,令人记忆深刻。“我如果说,我以前来过呢?”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杜兮禾闻之倒也耳熟。小店开张逾百年,近几年的生意是愈发惨淡,想要找出一个几年前的老顾客不是什么难事。杜兮禾取出账本,很快就翻到疑似对方的记录。“呃……梁先生是吧?”杜兮禾不确定地称呼到,“您要不把口罩摘了?我好认认?”
“我听人说,你和我们一样,是记不住历史改变前的事情的。怎么……”男人声音里带有浓浓的质疑。
“账本上记得详细,还有这里,我存了每位客人的画像。”她摊开梁逾至那页的账目内容,时间事由以及最后结果每一笔都记得清楚。接着杜兮禾又从一个匣子里抽出他的画像。“你就说像不像吧!”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知道,像个置身局外的神人,冷眼旁观我们这些蠢货苦苦挣扎。”
杜兮禾不太明白这人为何戾气平升,方才招待客人的热情也消了大半,将账本和画像蛮横收回。“这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梁先生今日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抱歉,”男人伸手摘去口罩的一边,露出原本恐怖狰狞的扭曲皮肉。“自从出事后,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纵然她活得久,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毁容毁得如此彻底,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啊呀,没关系没关系。先生想要回去是吧?哪种香啊?您要是记不得了,我再重新给你介绍一遍。”
“今年2 9年,是吧?”
杜兮禾不习惯这个时代的纪年法,愣了几秒才点点头:“对,2 9年是己酉年。”
“我想回到10年前,可以吗?”
杜兮禾心中大喜,立刻翻出给他装好。“可以可以,不过有些细节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你要是今天就烧了它,那就是回到十年前的……呃,今天十月廿一,那就是五月中旬左右。”
梁逾至眉头不解皱起,“今天不是11月26号吗?”
“那是你们的记法。”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还有一点很重要,回去前你站在哪儿,回去后你就站在哪儿。”
梁逾至手捻着那根神奇的香,眼神深邃,冰冷逼人的目光忽而柔和下来。“我知道了,原来阿蘅当年来之前,是这样的。”
“哪样的?”
梁逾至自然不可能将沉蘅赤身裸体凭空出现在他床上的事告诉她,就语气冷漠地开启另一个话题:“身上可以带东西吗?”
“当然可以啊,我劝你带点现金衣服就可以了,噢,还有你们的证件,之前他们有人过去,什么都没没带,门都出不远。”
“那为什么有人会什么都没带?”
“傻呗,要么就是没准备好。”
困扰了他十四年的谜团终于破解开来——当年的沉蘅,来之前必定是在和老梁在床上翻云覆雨。“好,谢谢了。我没什么问题了,付钱吧。”
“诶,好嘞,看在您是回头客,给您打88折。”只有和钱有关的,杜兮禾才会无缝接洽融进这个时代,“现金刷卡,或者手机支付都可以。”
梁逾至啼笑皆非,掏出银行卡支付了仅剩积蓄里的一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