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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如此微小的动静,依旧惊破了他的薄梦。

“……啊,风儿。”他睁开双目,眼神迷离地望着临风,唇角绽开笑意。

“你真漂亮。”临风一如当年第一次邂逅他时,由衷地脱口赞扬。

上光一时并无反应:“嗯?”

隔了一刻,他的意识终于挣脱出梦乡,却把脸藏到外袍下面去了:“你一直在瞧着我么?”

“美人还不让看?确实是很漂亮的呀!”临风动手去掀袍子。

“好,好,给你看,给你看。”上光马上放弃抵抗,坐起身,“你别乱动,伤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儿。”

临风得胜地凑近他,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拔下花篮里的一朵花儿:“让我来为你打扮打扮。”

上光四下看看无人,柔声应承:“……就一朵。”

“一朵怎么够?”临风闻言,倒临时变了主意,再拔了一朵,在他发髻两侧各簪一花,末了合掌,“呀,果然相照生辉。”

“是吗?”上光夺过花篮,“那我也替你打扮打扮。”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小易呼唤:“主人,服人公子来啦。”

上光慌忙将花篮往背后一藏,整裳振袖,故作正色道:“请他过来。”

小易答了声是,便见一身白衣红裳的公子服人,一路穿花拂柳,翩然来至堂下,欲要款款下拜:“……”

做弟弟的惊讶地盯着兄长,半天说不出话。

上光一愣,临风已乐不可支。

“对不起。你们有事谈吧?我先告辞。”她取下上光发髻中忘记摘落的簪花,捂着嘴进了内殿。

上光腾地红了脸。

服人也低下头。

“那个……”上光好容易镇定心神,勉强开口。

“明天我就要出发了,兄长。”服人说,“您传我来,有何教诲?”

上光示意弟弟一起坐到木廊上。

……

一段精简的谈话结束后。

“我能够期待你吗?我想我能。”做哥哥的说。

“能。”做弟弟的回答。

这答案令上光粲然莞尔,然后起身,到庭中折下一枝桃花递予服人:“无他祝福,只愿你此行所建功勋,将如这花般灿烂。”

服人郑重接过,捧在掌心,双颊飞上欣悦兴奋的绯色……

兰堂。

母夫人仲任在空荡荡的殿内缓缓踱步。

宝音被软禁后,公子净的寝室也被移到镜殿厢房与公子极作邻,等到宝音出嫁之后,兰堂已然无人常住,只剩了几名寺人侍女看管房舍。

“唉。”仲任一边看着昔日常来见惯的陈设,一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先君宁族在生时,一直喜欢兰堂的雅致轩敞,往往爱在这里设宴

奏乐,那时此地宾客满座,鼎镬交响,丝竹齐鸣,哪想到会有这样寥落的一日呢……

她徘徊再三,忧伤不已。

“母夫人。”忽然身旁幽暗中出来一人,“母夫人勿要哀戚。”

仲任吓了一跳:“你是谁?”

那人埋着脸:“婢子是当初侍奉宝音的侍女。”

仲任抚抚心口:“……走路别跟猫似的,大白天都能骇到人。罢了,说起来,你既是宝音的侍女,为何年前不随嫁而去?”

“婢子戴罪之身,已被君夫人命令不得擅离兰堂。”侍女答道。

仲任好奇:“君夫人命令?”

侍女点头:“正是。非但婢子受罚,宝音也被严禁与您互通消息。她是有话想向您说的。”

“不是说她虽遭软禁不得行动自由,但也自觉得愧疚,无颜见我而甘愿闭居吗?”仲任讶然,“她有什么话?”

“当然是关于黑祠的话,姐姐。”司徒弦像个幽灵一般,从帐幕后现身。

仲任转过头:“……弟弟,是你。你如何来了?”

“我是悄悄入宫的。”司徒弦用一种苍凉的语调说,“为了见您,我费了很大力气;想要瞒过君侯遍布的眼目可不容易啊,姐姐。难道您

没发现,最近我已不能轻易接近您了吗?实话告诉您,我也差不多受到君侯的软禁了。”

仲任怔了怔:“你又没犯错……光儿一字也未向我提过。”

司徒弦立即接口:“那就对了,姐姐。这全是君侯的功劳,或者说,是君侯的计策。”

“我愈发不懂了。”仲任心头一震。

司徒弦走到她面前,双膝一软:“姐姐!就算您被戎女的余孽迷住了心智,也请您暂时睁开眼看看,您的儿子,和我的儿子,正在落到怎

样的罗网里去吧!他们明天就要出发去戎境了,也许一去便不能回转了,姐姐!”

仲任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弦!”

“事到如今您还怕说起那戎女吗?二十多年来您受的折磨还少?!”司徒弦并不顾忌,“是时候了,是您看清现实的时候了,要是您还顺

着君侯的意图自欺欺人下去,服人公子,还有我的广儿,就要做埋骨他乡的冤魂啦!”

“你太放肆了!”仲任转惧为怒,“你要污蔑光儿对服人不利?这哪里可能!他把服人视作掌珠,自小呵护服人长大,岂会害了服人?”

“那为何要服人公子去戎境?而且是让公子去随时可能兵刃交锋的二戎之境?莫非那不危险吗?”司徒弦据“理”力争。

仲任语塞。她很想说明那不是件坏事,但她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君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见时机成熟,司徒弦抛出重石,狠狠砸进仲任的心湖,“您知道么?宝音见不到您是由于她通过我

,了解了一点黑祠的秘密;而我见不到您,是由于我对黑祠的过去了如指掌。为什么涉及到黑祠的人,都被君侯禁令接近您?您果真想不出其

中缘故?”

仲任胸口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堵得发慌,幸而她心底仍存有一点清醒意识:“……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兴许是凑巧。”

“哈,姐姐!您忘记当年戎女的诅咒了?!”司徒弦拍着手,“您忘记了?!”

仲任勾首不言。

“我不愿广儿死去……”司徒弦拉起她的裙角,声泪俱下,“姐姐,您别总是犯糊涂哪!实际上,关于先君猝然薨逝于军中这件事,君侯

他也脱不得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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