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称呼,他好笑的扫了一眼眼眶通红,正在哽咽的侍从。
看了一眼,他目光重新落在池水中,抿着酒哼着他家乡的民谣,悠闲自在一如既往。
他真是个矛盾的人。
明明无利不起早,却眨眼什么都能抛却。
明明也在争夺王位,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他表面努力下的散漫。
当一切失败后,就算即将面临死亡,他也没有慌忙不安,反而早有预料似的,坦然接受。
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对啊,真是矛盾的男人……
沙耶哼着歌,嘴角噙着笑,让人不自觉感染上他的恣意和洒脱,当然,前提是在不知道他是个即将国破的王的前提下。
辛看着自己的主人,他从来没有看透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殿下,在这紧要关头,辛的内心为自己的主人感到悲伤。
他低吼咒骂:“那群老不死的!他们才是最想复国的人,他们挟带着您催促您走向复国的路,嘴巴里全是过去如何如何辉煌——现在他们都跑了!这群该死的老东西!要不是他们————”
辛说到一半噗通跪在地上,膝行到沙耶身旁,不能抑制的伏在沙耶膝盖上崩溃大哭。
因为他知道,面前的主人,必死无疑。
“您就不该听他们的复国,您明明比我聪明,我都能看透的事情,为什么您——殿下,我们也走吧!别去管那些旧民、我——”
“辛。”
沙耶打断他,手掌拍了拍伏在自己膝盖上痛哭的忠心侍从的头。
他轻声说:“辛,你知道人们为什么需要王吗?”
辛愣住,他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抹了把眼泪,摇摇头。
沙耶笑了笑。
“因为人需要信仰,人需要种群。就像狮群,母狮子们在最难的时候,哪怕把幼崽都饿死把自己也饿死,都不会让雄狮首领少吃一口。为什么雄狮不参与捕猎也能先吃食物?为什么雄狮可以不留情面的压榨狮群和自己的孩子?它明明很多余不是吗?”
“……”
“不是的啊辛,不是那样的啊……雄狮从不劳作,雄狮汲取狮群的营养,是因为它强大,才能保护住领土,才能震慑住鬣狗和其他狮群,每当它们领地范围无法得到足够养育狮群的猎物,雄狮就出现了。它要去战斗,和别的狮子,和别的物种……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靠着积累下来的力量,抢夺一块新的能供给母狮捕猎的领地,哪怕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母狮和人民是种群里不变的,它们在谁手底下都能活,被淘汰的只有雄狮而已。”
“……”
沙耶笑着指了指自己。
“我并不是为了那群鬣狗才战斗不离开的,别侮辱我,辛。我是为了那些同样守在这块领土里,即使面临死亡也坚定不离开的旧民才不离开的,哪怕只有一个,他们只要盼望着我,我就是他们的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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