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这是为他好,自己肚子里装俩孩子,别说喝酒了,和瓶饮料医生都不让,但好不容易与时隔多年的兄弟相见,牛哥是谁,那是和他刀里来棍里去,流血掉肉的兄弟,顾赵东实在不想让牛哥扫兴。
顾棠看了他一眼,给牛哥解释,“我爸他最近生了点小病,回头有个小手术,医生交待的禁烟忌酒,你瞅他这啤酒肚,再喝下去医生连肚子都划不开了。”说着拧开酒瓶子,给自己和牛哥的杯子里倒上,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我爸不能陪你喝了,我倒是没问题,叔咱也好久没见了,您就当是和我也叙叙旧。”
这话听着挺诚恳的,况且牛哥也是真高兴,“都成,东子你这是得了啥病啊,还要动手术?我瞅瞅你肚子,哎呦,这啤酒肚也是,他妈跟我家媳妇儿怀孕那肚子有得一拼!”
顾赵东跟着打趣儿,“滚你妈的,你丫啥时候找的媳妇儿,就你这样还有姑娘愿意跟你,瞎啊?”
抿了一口酒,牛哥砸吧砸吧嘴,“这世上眼瞎的姑娘多着呐,你都能找到小江那样,我还怕找不到?”
“你小子老实交代,人小江现在怕是都给你生第三胎了。”
“……”
牛哥跑路的时候顾赵东和江竺君还没分手,当时两人感情好得成天腻歪在一起,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离婚,饭桌间突然变得沉默起来,牛哥神经粗,没发现那不对劲,还在那不停嘚啵。顾棠伸手握住顾赵东放在腿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顾赵东知道他的意思,兔崽子安慰自己呢。
这么多年了,顾赵东都放开了,老爷们就该豁达点,更何况现在他身旁坐着的,握着他手的,是顾棠——这个肯陪他在刀光血影中靠背闯过,把他拉出生死的边缘,而今和他一起为柴米油盐的琐碎斗嘴的人。老哥儿早知足了。
他释然一笑,“早离婚了,当时你不在。”
“……”
牛哥噎住,有点尴尬,眼珠子转了好半晌没想到什么话来圆场。
顾赵东敲敲桌面,“行了,瞅你费劲脑子的样,老子没觉得伤心,吃菜吃菜。”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啥都不想了,一仰脖儿又喝了杯酒,往嘴里夹了两颗花生米,接着和顾赵东叙旧。
那年牛哥从县城跑出来,到了南方去投靠几个朋友,跟着他们一起继续干不正道的活路,后来在经常去吃饭的四川小餐馆里认识了个打工的姑娘,一来二去就看上人姑娘,牛哥跑丢了鞋的追人家,终于是追到手了,结婚之后,那姑娘嫌牛哥一直这样不安定,牛哥想到以后他的家庭,以及他还未出世的孩子,整宿整宿睡不着,经过好一番抉择,终于做下决定,彻底不干了,和以前划清一切,带着妻儿回到了北方。他那几个朋友也挺善解人意,特大度地让他走了,还分了他一些钱,送他去了火车站。
这么多年牛哥啥都没混出来,但让他庆幸的是认识了这么多好哥们,上火车的时候牛哥还小小不舍了一把,回来之后,牛哥以前在县城的房子后来改建成了小楼,他从亲戚那里要了房产本本,随便装修了下租给别人,自己和妻儿搬到了a市来生活,干点批发的生意,门面和住的就在菜场搞批发的一条路。
顾赵东越听心情越好,“这不挺好的么,能安生过日子多好,年轻的时候打打杀杀还成,到老了还打得动?改天我去你那逛逛,见见咱嫂子和侄子。”
“那一定欢迎。”牛哥是真高兴,这么多年,他感觉也只有回来的这一年才算真的过日子,“其他兄弟怎么样,都还好着的吧?”
“还在混的也有,没混的也都过的不错,王超蹲了几年牢,出来后彻底踏实了,我让他来我的农场上班,人偏不,开了个饭馆,自己当起老板了,三炮的娃都能撑杆跳了,和尚去年刚结的婚,准备要孩子呢,还有……”顾赵东扯了一大堆,日光荏苒,回忆起来的时候竟总有种他已经白发苍苍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