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四没有回答,哼了一声转回御案后面坐下,面无表情的道:“刚才看着那两个小王八蛋了?”
尽管对于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的朱老四深感佩服,可是张辅的目光依旧牢牢的盯在狗头金上面:“是,刚才路过皇城门口,却见皇太孙殿下和状元公他们两个都被捆在椅子上。”
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朱老四怒道:“这两个小王八蛋!不声不响的全跟着跑到海外,说是什么开疆扩土,朕看他们就是闲的!既然闲的难受,那朕就让他们好好在宫门外晒晒太阳!”
张辅试探着问道:“这狗头金?是皇太孙和状元公给带回来的?”
朱老四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随即又从御案上取出一本奏章递给了张辅:“看看这两个小王八蛋在海外都干了些么!”
等张辅接过奏章翻看了几眼,朱老四就面无表情的道:“诛杀占城的亲民官,威逼着占城国主交人出来并且当众行刑;
将旧港原有的势力清洗一空,土人十去其九,将旧港宣慰司变为旧港府,革了施二姐的世袭宣慰使之职,任其为旧港知府;
在大荒拓土万里,收服土人部落十余,诛杀不敬大明的部落一个,发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矿藏,然后跑回来找朕要人要物,说是要移民实边。”
揉了揉额头,朱老四忍不住叹了一声:“朕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样儿的皇太孙,怎么就摊上这样儿的六首状元!”
张辅慢慢翻看着奏章——如果你不是本公爷的妹夫,如果你不是大明的皇帝,本公爷今天就打死你算了!臭不要脸的,有能耐你就继续骂,有能耐你别翘嘴角,有能耐你别在那里偷着笑!
我呸!
心中暗自呸了无数声之后,趁着其他几个部堂大佬过来的功夫,张辅干脆又将奏章递给了夏原吉,然后斟酌着说道:“占城之事,做的不对,旧港之事,更是不对。唯有大荒之事,还算是可圈可点。”
夏原吉一边翻看着奏章一边说道:“有什么不对的?占城,蕞尔小国而已,其亲民官枉负亲民官之称,胆敢残害大明百姓,原本就该死,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旧港那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既无苦主,又无冤情,有什么不对的?回头补偿那施二姐一番也就是了。”
张辅道:“夏老抠,别那杨癫疯能弄到银子你就百般回护!而且本公说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见夏原吉连奏章都不翻看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张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解释了起来:“本公的意思是,他们处置得轻了!
占城亲民官残害大明百姓,可是他们两个只是让占城国主把罪人交出来明正典刑,这就未免处置的未免太轻了些!
海外蛮夷不敬上邦之民,就该行株连之制。彼害我一人,我诛其十人,唯有如此才能震慑那些不识教化的蛮夷!
还有旧港,既然褫夺了施二姐的宣慰使之职,就该斩草除根,另行派人接手旧港才是,如今留下一个施二姐,却是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夏原吉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更不是个东西!”
张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现在留下了施二姐,就必须要安抚好施二姐,最起码不能真个让人家世袭的宣慰使变成了一个知府。
可是如此一来,施二姐封爵之事就成了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夏原吉也回过神来了,整个人顿时都变得不好了:“封爵……封爵就得有赏赐和俸禄……老夫……国库……”
朱老四眼看着两个人越聊越跑偏,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施氏父女既然心向大明,许其世代富贵也没什么,封爵之赏,朕给了。”
无视了一脸肉疼狂翻白眼的夏原吉,朱老四又接着说道:“现在的问题还是迁移百姓去大荒,毕竟事关子孙后代千百年之计。”
夏原吉躬身道:“是该迁移,而且必须要保证迁移过去的大明百姓要远远多于原本的土人数量才行,旧港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张辅也点了点头,说道:“夏部堂所言极是,臣以为移民之事就该由户部来负责。”
夏原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就该户部负责的事情,老夫又岂会跟你英国公一样偷奸耍滑?倒是你们军府那边,也要准备迁往大荒的卫所,轮换的将领,这些事情也够你头疼的!”
张辅呵呵干笑两声道:“不劳你夏部堂操心,军人一声令下,别说只是区区出海戍边,就是刀山火海,也趟得!”
夏原吉皮笑肉不笑的呸了一声道:“没有状元公给你的练兵之法,你军府和卫所的那些丘八大爷们,呵呵!”
工部尚书吴中没理会又要吵起来的夏原吉和张辅,来回翻看了几遍奏章,又将奏章递给了旁边的兵部尚书之后才开口道:“工部这边没什么问题,不过是派人去测量勘探大荒罢了,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礼部尚书吕震也躬身道:“礼部这边同样没什么问题,社学之事原本就在五年规划之中,现在多一个大荒,也不过是让他夏老抠多掏些宝钞出来罢了。”
吏部尚书蹇义却皱起了眉头:“现在看来,真正拖后腿的就是吏部和户部了。”
夏原吉顿时叫道:“一派胡言!你吏部拖后腿,关我户部什么事?”
蹇义皱眉道:“吏部选官是个大麻烦,可是你户部选民就不是个大麻烦了?大荒离着大明有千万里之遥,而且海上风急浪高,这是拿命去拼,谁愿意去?强制迁民?强迁的民,心还会向着大明?”
夏原吉却捋着胡须道:“你蹇天官蠢,但是你不能认为老夫就跟你一样蠢。
不过是迁移一些百姓去大荒而已,老夫转手之间便可让百姓自发前往大荒,而且是人人抢着去。
倒是你蹇天官还是好好想想吧,该怎么选官,该怎么考核,该怎么轮换,千万别弄出来一大堆贪官污吏,到时候刑部和大理寺还得替你擦屁股!”
眼看夏原吉如此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朱老四顿时来了兴致:“夏爱卿有什么法子?”
皇城门口,被绑在椅子上的朱瞻基同样在问杨少峰:“你总说有办法让百姓自发前去,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