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琰站起身来,朝陈清风拱拱手,“今日事毕,叨扰宗主。”
陈清风回礼道:“蒋大人客气了。剑宗诸事,还望大人多多帮衬。”
蒋琰微笑道:“回头有什么问题,尽管差人告诉我就是。”
陈清风一怔,随即朝蒋琰深施一礼,在蒋琰默默回礼之后,亲自送蒋琰下山。
过往这样的对话也有过几次,这位蜀国“幼麟”无非是打打哈哈,好说好说,实际上都不好说。
当此次这截然不同的答复之后,陈清风望着蒋琰远去的马车,心思复杂。
小山包上白清越三人看着蒋琰被陈清风送上马车,莫长老奚落道:“多少次了,咱们的宗主还是热脸去贴冷屁股。”
白清越淡淡道:“朝廷才是根本,陛下的态度不变,蜀国的王庭又敢怎样,陈清风真是老糊涂了,这都看不明白。”
身旁两人连连称是,接着三人的身影缓缓消失。
水幕下的人已经散去,文伟和韩朝恩并肩走出。
文伟盯着前方那个邋遢的身影,沉思不语,韩朝恩记起之前问剑山出来时这两人的举动,轻轻问了句,“认识?”
话一出口便觉得唐突,正后悔间,文伟摇了摇头,“真没见过。”
邋遢汉子走在前方,浑然不觉身后的目光,心情愉悦。
西岭剑宗的办事效率很高,已经将录取名单公布了出来,此次共计录取三十人,前五名依次为云落、陆琦、崔雉/裴镇(并列第三)、符天启。这五人将可以直接修行《接天剑经》,包含这五人在内的前十名还将能够得到去往剑阁第二层的机会。
西岭剑宗还说了,为了防止家长自己处置不当,留下后患,所有录取学生此刻都将被剑宗送到灵气充裕的地方悉心照料,家长们可以先行休息,下午再返回剑宗探望。
所以,邋遢汉子此刻一身轻松,往前走着,好巧不巧,碰见了个熟人。
之前被裴镇戏称为王中王的汉子正兴奋庆祝着,他的儿子以第三十名的成绩堪堪入选,眼前突然出现邋遢汉子这张脸,让他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尴尬。
“老哥,怎么样,选上了没?”邋遢汉子故作熟络的语气让对方觉得异常讽刺。
强忍着心中不悦,挤出一丝笑容道:“托福托福,选上了。”
邋遢汉子更加高兴,“好啊,我那徒弟也选上了。”
不等对方回答,邋遢汉子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老哥,你叫什么名字?”
文伟和韩朝恩站在二人身后,他俩之前也听见过这个男人放的狠话,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
微胖中年人更加尴尬,“这个...这个嘛...”
突然从旁边传出一个喊声,“黄豆黄,赶紧的啊,再晚菜都要凉了。”
微胖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贱笑,唯一拱手,转身跟了上去。
邋遢汉子摸着额头一脸郁闷,文伟和韩朝恩对看一眼,哈哈大笑。
问剑山重新被漫天的云雾遮掩,之前这座山上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将会从剑宗的山门,远远地扩散到广袤的天下中。
不知在那一张又一张的嘴,一封又一封的信中,云落会是怎样的形象,狠人?爷们儿?天才?还是走了天大狗屎运的泥腿子。
云落并不在乎,事实上他也无法在乎,他已经在一处床榻之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两夜。
原计划今日上午举行的剑宗收徒大典,似乎有些推迟的迹象。
所以此刻的剑宗主峰顶宽广的平台上,人群中,一股不耐烦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
今天来参加大典的多是剑宗低辈分的弟子和授课老师,三境之上的弟子要么已经下山游历,要么在山头潜心静修,剑宗并不会过多干扰他们的修行。
上首的一排座位上,陈清风居中而坐,眼皮低垂,不言不语。
一个俊美潇洒的年轻人在人群第一排的正中央负手而立,神情骄傲,无视从周遭投过来的眼神中,那些炽热而不加掩饰的爱慕与幽怨。
他有骄傲的资本,身为白副宗主的侄儿,二十岁的年纪,聚气境巅峰的修为,在剑宗所有不能下山的弟子中,已经是最强之人。加上生得一副好面孔,比之前云落见过的那个俞横更俊美几分,不知悄悄祸害过多少妙龄女子。
此刻他的心中,却再容不下一朵凡花。
昨夜,姨父将自己叫了过去,让自己想尽一切合理办法将崔家姑娘或者陆家姑娘弄上手,到时作为西山刘氏远房旁枝的自己,将会迎来真正的腾飞。
起初自己还在自嘲自己大好男儿,终于也逃不脱吃软饭的命运,只是碍于对方家世,不得不舍弃掉花花世界。但在昨夜远远看见二女真容之后,哪里还有什么花花世界。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哦不,两瓢,也不对,哪瓢都行。
白副宗主不着痕迹地递去一个眼神,这位名叫刘浮丘的年轻人向前迈出一步,一时场中俱静,诸多目光都在一瞬间汇集到他的身上,刘浮丘很喜欢这种感觉。
拱手施礼,动作庄重大气,朗声道:“宗主、各位长老,入门大典乃全宗之盛事,宗门欲强,则需源头活水不停,此次选材得赖宗主与各位长老之力,更是英才济济。弟子们听闻之后更是由衷欣喜,为宗门庆贺之心更是殷勤急迫,可为何时辰已过,大典仍未开始?”
陈清风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一个长老道:“还有入选弟子仍未苏醒。”
刘浮丘声音再起,“宗主和诸位长老万金之躯,浮丘愿请缨代表诸位师兄弟前去探视这位师弟,若有情况,也可帮忙照看一二。”
陈清风蓦然睁开双眼,盯着刘浮丘,似乎要看透其心中所想,刘浮丘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小退一步。白清越也紧张地看着陈清风,不想他又垂下眼皮,轻轻说了句,“三人同去,不得生事。”
“诺!”刘浮丘面露喜色,朝站在身后最近的两个少年使了个颜色,三人走出,告辞而去。
白清越心中暗叹,纵然陈清风昏庸不明,但剑宗规矩犹在,只要他一日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做决定的依旧还得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