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马车也安静地停在原地,马儿打着响鼻,温顺乖巧。
不多时,赫连青山竟亲自出迎,但那辆马车却依旧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赫连青山看了一眼黑衣人,轻轻挥手,持弓军士无声撤退,拉弓如此之久,箭尖并无半分颤抖,暴雪狼骑军无愧于天下强兵之称。
黑衣人朝赫连青山一拱手,然后朝着马车方向伸手一领,看那意思,竟是要这位目前的北渊军方第一人登上那辆马车拜访,而马车上的人,甚至至今连面都没露。
那名方才拿着印章通传的小头目见状冷笑着准备看黑衣人的麻烦,不过是个侯爷故人,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不成,在咱们侯爷面前蹬鼻子上脸!
但事情的发展令他惊掉了下巴,赫连青山略一沉吟,居然真的照做,快步朝那辆古怪的马车走去,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时间跟着深秋的风一起吹过,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和暴雪狼骑军的军士们就是立在风中的雕塑,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赫连青山从马车上走下,在黑衣人对面站定,轻声道:“保护好。”
黑衣人轻松道:“以命相护。”
赫连青山不再说话,大步走回了营中。
黑衣人重新坐上马车,古怪的马车悄然远去。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赫连青山升帐,下达军令,全军拔营,迅速动身,前往长生城。
黑色马车疾驰在并不平坦的草原上,如履平地。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还认得这辆曾经大名鼎鼎的马车了,因为马车的主人已经有近三十年未出过长生城,也就意味着这辆马车有三十年未曾现世。
行至无人处,黑衣人略微带着点担忧道:“不怕赫连青山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车厢里传来一声略显疲惫的声音,“那个位置,除了姓薛的,没人坐得稳。”
黑衣人又道:“不担心府里?”
车厢里顿时沉默了几息,“只要你护我不死,他们就没事。”
“那你放心。”
黑衣人一抖缰绳,马车再度加速,朝着前方行去。
一只信鸽振翅飞入了长生城,一个信使很快便从二皇子的府邸中出发,奔向宫城。
三天以来,只有监国二皇子许可的那些人才能出入这森严的宫禁。
薛铭端坐在一张书案旁,怔怔出神,他的母亲,那个艳冠长生城的明妃还是没有允许他踏出最后一步,许诺说要把那当成薛铭登基的贺礼。
虽说并未真个销魂,但其中滋味已足以令薛铭回味数日,若非明妃态度坚决,这些时日他或许每天都会跑去她的寝殿之中。
同时,他也没忘记明妃在临别之际千万叮嘱的话,要成大事,必要搞定元家。
若能为他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为他所用,那便一定要将其除去,斩草除根那种除法。
用明妃的话来说就是,“千万别相信那头向来善于火中取栗的老狐狸什么明哲保身的话,因为曾经相信他的那些人都死了。”
信使匆匆而来,递上一个未开封的信筒。
薛铭打开一看,狂喜之色顿现于面上,厉兵山和刘家的兵马已经就位,寝甲沙海的兵马也在南下途中。
他兴奋地重赏了这位幸运的信使,然后写下一封手书,让他送去元府,交给刘毅。
元府之中,元枚神色已经较为轻松,他在主厅中摆下一张桌子,同桌而坐的,还有马连山和史有德。
马连山幽怨地看着这位自己曾经崇拜的大纨绔前辈,“元大哥,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走啊?”
元枚一挑眉,“我与二位投缘,故而挽留二位在此小住几日,欢歌畅饮,秉烛夜谈,马公子此问可是看不起我元某?”
马连山哭丧着脸,“我哪敢看不起元大哥您啊,可我爹又不在,元大哥您把我扣在这儿也没用啊!”
元枚暗道:还不算傻啊。
嘴上却道貌岸然,义正辞严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还能拿你们当人质不成?你们把我堂堂元家当什么人了!”
史有德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元大哥,有没有什么俏婢美姬啊?”
马连山一愣,旋即愤怒地看着史有德,眼神中分明在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史有德恍如未见,元枚哈哈一笑,“有的有的。”
“来人啊,安排四个貌美的姑娘,送到二位公子暂住的房中。”
史有德站起身来,搓着手,一脸急色,“既然如此,我和马兄就回房歇息了,不打扰元大哥。”
元枚笑着点头,吩咐下人送他俩回房。
走在路上,马连山低声埋怨道:“你这会儿发什么疯啊!没碰过女人啊!”
史有德左顾右盼,贼兮兮地道:“马兄,不如此怎么取信于元枚,让他相信我们会在此安心住下?只要他相信了我们,守卫必然就会放松,到时候咱们才有机会逃出去啊!”
马连山双眼一亮,“有道理有道理!可以啊史兄!都会用计谋了!”
“哪里哪里,都是平日里从我爹那儿学的。”史有德一脸得意。
二人就这样交头接耳地走回了房中。
主厅里,大管家缓缓走到元枚身旁,元枚笑望着他,“您不是来提醒我别上了史有德的当的吧?”
大管家摇摇头,“老爷不至于连那点小聪明都看不明白。”
元枚面有得色,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今只需等着父亲回转,便万事大吉了。”
大管家平静道:“我就是来提醒老爷这件事的。”
元枚猛地抬头,已经举到嘴边的酒杯也僵在半空,“还有变故?”
话音刚落,主厅外匆匆跑来一个家丁,手中捧着一支羽箭,箭身上附着一张纸条。
“老爷,这是刚才从府外射来的。”
元枚连忙打开一看,冷汗唰地流下。
他看着大管家,求助似地道:“刘毅限我们一刻钟之内打开府门,否则将率军强攻。”